雪白的颈部带着红宝石璎珞,袖口露出的白皙手腕上,则戴着一副沉金镯。
走路时,满身珠翠都在交相辉映。
这样的打扮,怎一个华丽富贵了得,对旁人来说过犹不及,但她的容貌,意外地很贴合这样妆扮。
各色交融,恰到好处。就好像,她天生就该锦衣华服,无忧无虑地生活在这样的锦绣堆。
顾危有些想象不出,她若荆钗布裙不施粉黛,该是什么模样。
“公子?”李臻已经斗胆叫了顾危好几声。
顾危斜睨他一眼,很是不满。
李臻头都要低到地里了:“公子,少夫人她们朝阁楼这边来了。您要不先下去?”
墨池阁藏了太多秘密,除了他和公子,还从未有人到过这里。
柳月牙被丫鬟们簇拥着,朝阁楼方向没走出多远,就看到顾危从那边过来。
他今日穿的是黑金色,连头顶的发冠都是墨玉材质,从头黑到脚,身上的阴郁之气显得更重了几分。
丫鬟们似乎都很怕顾危,一见他过来,就忙不慌地低头。
柳月牙谨记自己要扮演一个“好妻子,她提起裙子就朝顾危走去过,声音响亮:“夫君!你跑哪去了,我一直在等你!”
这声夫君太过洪亮,这声质问太过理所当然,即便是在顾危自己的清湖苑,也多少有些出格。
丫鬟们忍不住想,少夫人竟是这样一位热情活泼又爽朗的女子?
家中的公子小姐们各有各的性格,有的好动有的喜静,只要摸清性格,都好相处。
但唯有大公子顾危,他常年都阴沉着一张脸,喜怒无常,性情暴虐。下人们犯了他的忌讳,轻则被赶出清湖苑,重则致命。
但少夫人居然敢这么和大公子说话,简直敬佩啊!
秋意眼看着其他丫鬟们眼神交汇,她不知道她们心中所想,她只觉得自己心中一片死寂。
苍天啊,祖宗啊,你还记得自己是个温声软语的大小姐吗!秋意仿佛已经看到未来东窗事发,她和柳月牙被打死的凄惨下场了。
顾危眼看着华贵的猫儿朝他扑过来,下意识想避开,但如若他这时避开,柳月牙必然会跌跤。
顾危还是扶住了她。
他淡淡开口,却是对着其他人说的:“方才是谁让夫人来墨池阁的?”
清湖苑的规矩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任何人不得允许,绝对不能踏入墨池阁。
丫鬟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其中一个“噗通”跪地,即刻求饶:“大公子,奴婢知错了,请大公子饶命。”
分明顾危什么都还没说,但一片沉寂中,周遭只听得见这名丫鬟的哭求声。其他丫鬟个个吓得瑟瑟发抖,没一个敢出声求情。
柳月牙本来高高兴兴的,这下也有点茫然,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但隐隐约约感觉出这事是和她有关的。
刚才她是想在院子里等顾危过来,但是丫鬟提出可以来墨池阁找顾危,她就带人过来了。
原来这是顾危的忌讳吗?
李臻挥手招来两个冷面小厮,一左一右把那名丫鬟带了下去。
柳月牙看着那丫鬟哭得死去活来,于心不忍。毕竟出身农家,那些地主豪绅欺压老百姓的事她亲眼见过,其中最恨的事莫过于草菅人命。
她一着急,心直口快地说:“等等,她就算做错了,也不用打死她吧?更何况,她只是提了提,最后是我决定来的。”
顾危定定地看着她,神情中带着一种让柳月牙感到陌生的审视。
顾危说:“夫人是在为她求情?”
柳月牙感觉顾危整个人身上的气息都变了,冷冷的,让人不寒而栗,可一晃眼,他好像又还是在笑。她硬着头皮说:“是。”
“夫人,你要知道,在清湖苑,心思不纯的,吃里扒外的,脑子不好的,尤其是欺上瞒下的那种人,都会在某个寂静无声的夜晚,彻底消失。这样,你还要求情吗?”
顾危直视着柳月牙的眼睛,试图从她的眼里发现恐惧、害怕、逃避……
因两人靠得很近,加上他声音低沉,柳月牙脑子一嗡,忍不住想了很多。
他什么意思?难道他发现我是个冒牌货了?所以才会说这话?绝不可能,我演技这么好!这可是价值一百两金子的演技。
柳月牙对自己有十二万分的信心。
她转念一想,这样的巨富之家,规矩极其严苛,顾危应该是要给下人立规矩,杀鸡儆猴,所以提点她别掺和这事。
道理是这样,但那毕竟是一条命啊。如果是她当丫鬟,犯了错,有人愿意为她说两句,说不定她就能活下去了。
顾危看到柳月牙郑重点头后,忽然笑了:“那夫人以为应当如何处置?”
柳月牙愣了愣,她本以为要多费口舌,没想到顾危居然真的肯听取她的建议。
“罚银子吧,罚银子已经非常狠了。半个月不够就一个月。她会记得教训的。”柳月牙边说边看顾危的脸色,“可以吗?”
她知道她虽然顶着“少夫人”的名头,但只要顾危在,顾危的话就永远比她的有用。
顾危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就在柳月牙以为顾危不会答应的时候,顾危却点头了,他说:“好。”
在说出好这个字的时候,柳月牙才感觉那种摄人的恐惧感从顾危身上散掉。
顾危示意:“李臻。”
“是,属下即刻去办。”李臻朝着被拖走丫鬟的方向赶去。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丫鬟该审还是得审的。且只有他亲自审,才能以最快速度得出结果。
“你真的同意了?”看到李臻去追人后,柳月牙的语调又从忐忑,恢复到之前的生机勃勃。
神情舒展的同时,一张容貌昳丽的脸被晨光染出一片金色。
“夫人的话,为夫自然是要听的。”顾危朝柳月牙伸出手:“该去向母亲请安了。”
“好!”柳月牙痛快地把手伸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