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如同计划之中一般进入内门,容箬以为自己会久违的做个好梦,可事实上,这个梦和好字半点也沾不上边。
那张巨大的狼口仿佛无法被挣脱一般死死撕扯着她,哪怕在梦境之中也不愿停止纠缠。
她无法抑制地继续梦下去,一次又一次。
长剑穿透胸口,被奇怪的阵法轰杀,吃饭的时候噎死,被人一刀砍下脑袋,或是身体无端变成了软趴趴的肉泥,顺着骨架一路流淌下去。
梦中的死法千奇百怪,但最终还是回到了那张巨大而又漆黑的狼口——
终于,天亮了。
梦魇中止,一切归于平静,容箬缓缓睁开了双眼。
顶上还是玄色的横梁,日光透过木窗缝隙悄悄钻进屋内。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她从床上‘腾’的坐起,屁股原地一转,双脚挪到了地上。
“好累啊呜啊啊喔!”
容箬怪叫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昨天实在是累过了头,一个外门试炼就将她的精力榨的干干净净,哪怕后来只是跟在关容月身后吹吹凉风,什么都不用干,也仍觉得浑身疲惫。本想着睡一觉能好些,结果呢,一睡醒反倒更累了,做了一整晚的梦,怎么都不带停的。
容箬面上略带倦意,正准备回忆昨夜都梦了些什么的时候,又发觉自己的脑中一片空白。
“……”
总是这样,只要刻意去想就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算了。
她打了个哈欠,抬手抹掉眼前渗出的水花,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整间屋子,突然停在了摆在桌上突兀的三张黄色符箓上。
「净身符」——容箬一下子来了兴趣。
她赶忙蹿过去查看:虽然昨天累的倒头就睡,但她记得清楚,自己刚进来时桌子上可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大师姐折回来放的?”容箬抓起符纸正反翻看,越想越觉得合理。毕竟以关容月的修为,就算半夜站在她枕头边练剑,她都很有可能发现不了。
不过这东西怎么用的来着?
“好像是直接撕开吧…”
容箬回忆着外门教习长老讲过的用法,双手一扯,当即有白色光点从符箓的断裂处四散而出。
不过三两个呼吸的功夫,她身上沾染的污渍竟然全部消失,衣服上下平整的连一丝褶皱都没有,仿佛是新的一般。
容箬的眼睛瞬间亮起。她赶忙跑到床边又撕了一张,想看这「净身符」是不是只能用在使用者上,却见那光点仿佛有意识一般绕着她躺过的地方飞了一圈,将上面的灰尘拂了个干净。
“!”这也太好使了吧!
简直是居家旅行,生活必备的好帮手!
容箬攥着仅剩的一张符箓,激动的上下点着脚跟,回过神来又懊恼起自己的鲁莽。
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能用在床铺上?
再怎么说也得拿去扫扫院子吧。
不行,也不能这么简单的用掉。
她想着将「净身符」揣进衣兜深处,在房间里溜达起来,转来转去,想起了一件事:关容月说今天会有人带她去见师父,自己一直在屋里窝着,该不会被师兄师姐们误以为是赖床不起吧。
这可要不得,她还想当太华门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无死角小师姐呢。
容箬鼓起腮帮子,颇为潇洒的推开房门,准备‘不经意’的出现一下,刚一抬眼,恰巧和迎面走来的小童对上了视线。
一名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小童正端着一盘热腾腾的包子走来,容箬见他原本口水都快要兜不住了,却在瞧见自己的时候脸色骤然转僵,低着头快步上到了她面前。
“师、师姐早。”
“师弟早上好。”
能在天源峰上叫自己师姐的,只能是师父的记名弟子咯。
容箬笑着,微微歪起了脑袋,眼睛却忍不住向下瞥:“你这包子看上去又大又圆,好好看啊。”
小童捧着的那盘包子看上去诱人极了,馅儿大皮薄,香味直直往她脑门儿里钻。
容箬想着和他套套近乎,看看能不能套到一个,不想眼前小童一听自己喊他师弟,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干净了。
“师姐,我只是杂役弟子,当不起您一句师弟。”他那头摇的好似拨浪鼓,生怕解释的晚了,惹出什么麻烦:“我是掌门和大师姐叫来伺候您日常起居的,您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吩咐我,洒扫,跑腿…我、我很勤快的!”
要知道太华门有弟子一万余人,仅杂役弟子就占了其中三分。
只怪这几年天下大旱,又值饥荒,不少人家前些年日子好过时生了不少,想着哪怕其中一个成了材,都能带起一家老小。可天灾难测,在这粮食短缺的时刻,不易子而食已是良善,又怎舍得让孩子在家中浪费口粮。
一传十十传百,听说太华门仙人心善,愿意收年纪小的孩子做杂役弟子,那些人家便一个个都赶着让孩子们来太华门拜师,看能不能寻到一线生机。
掌门不忍,杂役弟子的数量就越来越多,有的倒是成功进了外门,甚至有几个好苗子进了内门,但那只是极少数。对于那些始终无法迈入练气期的杂役弟子来说,最好的结局就是能跟在一个性子好的师兄师姐身旁做些零碎的活计,偶尔得到些对方指头缝里流出来的资源,无论是补贴家用或是自己修炼,都是极大的造化。
且太华门虽然不管他们修炼,只传授最基础的吐纳之法,让他们自给自足。但平日里也会管上些清粥小菜,再怎么说也比家里好太多了。
在仙门之中延年益寿当个下人,也好过以凡人之身饿死在家中,所以无论如何…
他都要留在这里!
“师姐…”
小童声音惶恐,腰也弯的愈发的低。
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还要瘦小的孩子低头哈腰,容箬总觉得心里有种说不上的别扭劲。
她摆摆手,“那你能不能给我个包子吃?”
“这本来就是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