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她。烛光落在他那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分明闪出几分势在必得的狡黠,见她看来,眼底的那抹精光顿时消散殆尽,只剩下一抹谦逊的探寻,以及几分似有若无的委屈。
他还委屈上了?
叶凝一想到他要在桑落族住下,心口又闷又痛,一股隐忍的愤怒在心底升起,如暗流汹涌,却又被无尽的无力感紧紧压制。谁说她没别的办法了?
她在那十个亡灵体内渡了玉笏之力,等到子时,便会有鬼差前去捉拿。之后便是入炼狱,严刑拷打,还愁问不出线索?只是,她的身份不能言说罢了。
叶凝想再寻个理由反驳。
叶韵兰却先一步道:“那便屈尊妖王在寒舍住下,栖霞峰有一处僻静的院子,一会儿自有人领妖王过去。”
说罢,她又看了眼依旧垂着头的叶凝,提醒道:“凝凝,妥善保管妖王的佩剑。″
站在桑落族圣女的立场上,叶凝已找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心里正堵着一口闷气,可转念一想,不出几日,天璇宗的人也该到了,届时十二仙宗齐聚桑落族。
从前,楚芜厌是仙族翘楚,风华绝代,傲视群伦。而今,他是万妖之王,雄踞一方,威震八荒。
这般骄傲清高之人,向来只惯于高处,何曾受过丝毫委屈?往后,她偏要在众人面前,将他那高高在上的尊贵之姿一点一点地剥去,亲手将他从那云端拉扯下来。
楚芜厌本还担心自己死皮赖脸地留下会不会惹叶凝生气,谁知,却见她笑盈盈地从自己手里接过赤霄剑。
这笑并未装出来的,也不带任何嘲讽与挖苦的情绪,笑得舒心、开怀。“也好,妖王既然留下了,就好好感受一下桑落族的旖旎风光吧!”大
回到凝露宫后,叶凝找了个乾坤袋,随手将封印好的赤霄剑丢了进去。千灵端来了点心灵果,摆了满满一桌,她却没什么胃口,只浅浅尝了几口便去沐浴更衣。
待到叶凝换上寝衣,一头栽倒在床榻上,眼皮沉得似有千斤,可心里装着事,脑子异常清醒,辗转反侧许久,怎么也睡不着。贴身宫娥都退了出去。
屋内烛光熄灭,月光透过雕花目光的缝隙,洒入屋内,落在床榻两侧的珠帘上,泛起层淡淡的银霜。
虽说心里劝说了自己不下百遍,可一想到日后可能常常会见到楚芜厌,从前的经历便一幕接着一幕,接连着浮现在眼前。现在的她倒不会再因过往伤心。
只觉得烦躁。
叶凝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那些往事却如影随形,无论她如何挥之不去。
她干脆不睡了,起床去了院中。
看着暗沉沉的夜色,却越想越恼火,宽袖一拂,寝衣裙摆无风扬起,灵力自周身溢出,氤氲出一片五色之光。
叶凝抬手一握,凤行弓便被她稳稳握在手中。流转的灵力充盈在庭院中,在十丈开外的枯树下化成一个箭靶,靶心上贴着黄符,其上赫然写着一个大大的“楚"字。灵力搅得院中夜风涌动,那符纸被吹得簌簌抖动。叶凝眼中杀意凛然,手中凤行弓稳稳抬起,弓弦拉至极限,箭尖直指箭靶上的黄符。
“嗖一一”
凤翎箭带着破空的呼啸声,直奔箭靶而去,在空中落下一道青焰的残影。箭矢偏了,并未射中靶心。
却在触碰到黄符一角之际,燃起一股青色的火焰。火光乍然腾起,瞬间将整个庭院都照亮了。“殿下。”
听到身后有人唤她,叶凝循声看去。
一阵檀香拂面,沁人心脾。
她却不由避了一步,警惕地望着来人:“你怎么来了?”楚芜厌从回廊拐角处的阴影中走出来,晦暗的眸光从未燃尽的青焰上挪开,缓缓落到少女身上。
她褪去了圣女那繁复的宫装,卸下了沉重的珠钗,只着一袭素白色的寝衣。半散的发髻随意挽在脑后,几缕青丝慵懒地垂落,衣袂轻垂,仿佛将月光都拢在了身上。
从前,她便偏爱这样素雅的打扮。
心头泛起的酸涩渐渐化开,他搭下眼眸,看向那张被她握在掌心的弓。弓弦上挂着血珠。
她的手又一次被弓弦割伤,这会儿正被她藏在袖中,鲜血顺着指尖低落,在素白的袖口处染下一抹殷红。
芜芜厌的眸光颤了颤。
一股难以名状的心疼攀上心尖,不似利刃刺伤那般尖锐,却像被一整个剜出,丢进罐子里,封了口,教人几乎喘不过气来。他压下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伸手递出一只瓷瓶,道:“你的手受伤了,我来给你送药。”
叶凝蹙眉避开,忍住情绪道:“我不需要。”楚芜厌一怔,旋即将眼底慢慢泛上来的失落压了下去:“殿下玉体尊贵,若不及时处理,留下疤,就不好看了。”
叶凝不耐烦地打断,扬了扬手中的弓:“你赖着不走是想让我再射你一箭吗?”
“若能让你消气,再射十箭都可以。”
叶凝被气笑。
天知道她有多想一箭射爆狗男人的头,再将他魂魄塞入忘川喂鱼,好让这世间永世再无楚芜厌这个人!
可这不够!
远远不够!
只让他偿命远抵不上她曾经受过的委屈与苦难。叶凝忍了又忍,最后咬牙骂了句:“疯子!”楚芜厌却自嘲一笑:“若做疯子能得你多看一眼,那疯一回又有何妨。”叶凝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正琢磨着,就瞧见他大步迈到身前,俯身扣住她的手腕。
刻入灵魂的恐惧与厌恶先一步觉醒过来,她的手比脑子更快,几乎在被楚芜厌触碰到的瞬间,反手挣开,一巴掌甩在他脸上。“啪一一”
这一掌,叶凝几乎用尽了全力,心脏如擂鼓般在胸腔内狂跳,每一下都顶到嗓子眼,让她恶心,想要呕吐。
她本能地想逃。
或者,将那些不愿触碰的记忆都挖出来,碾成碎片,再点上一把火,彻底烧成灰烬。
见她反应如此剧烈,楚芜厌也有些发怔。
他冷静下来,攥了攥手中的瓷瓶,缓缓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