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念叶
客栈共有四间上房,皆位于三楼。
天字一号与二号相邻,位于走廊东侧,叶凝与楚芜厌是此番试炼者中身份最高的二位,自然分到这两间上房。
走廊的西侧还有两间房,隔着楼梯,与叶凝和楚芜厌的房间遥遥相对。段简就住在西侧上房中的一间。
回房路上,楚芜厌哼着小曲儿,脚步轻快,待走到房门口,拂袖一挥,宽大的袖袍带出一阵妖风。
“啪一一”
虚掩着的门被强劲的妖力撞开。
房间并不算大,一眼望去,屋内陈设尽收眼底,所以也将那多出来的一个人衬得格外显眼。
一个梳双髻的小童正“鬼鬼祟祟"地趴在床榻上。许是楚芜厌来得太突然,动静过大,他转过头来时,脸上还带着几分难掩的惊恐。
楚芜厌皱了皱眉,下意识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转头看了眼门牌。其上确确实实写着“天字二号”。
并没有走错。
微微扬起的眉宇瞬间沉了下来。
楚芜厌大步走过去,一把揪住小童后衣领将他从床榻上拎下来,狭长的凤眸眯起,透出几分凶厉。
“你在本王屋里做什么?说!”
对于这位仙族出身的妖王,诸多大妖家族早已心生不满,暗中磨刀霍霍。百年来,楚芜厌明里暗里经历的刺杀次数,早已多得难以计数。这小童瞅着面生,沂海城鱼龙混杂,难保不是哪个大妖家族派来的,特意挑个看着年幼的,好叫人放松警惕。
楚芜厌到底是万妖之王,这会儿拉下脸来,厚重的妖力瞬间倾泻而出,周身气息一变,威压顿显,着实有几分吓人。小童长睫扑扇了几下,豆大的眼泪瞬间滚落下来,接着便是断断续续抽泣尸□。
他抹了把眼泪,壮着胆子道:“我、我叫念叶……方念叶……师尊叫我来给圣女殿下铺床…
给阿凝铺床?
难不成是段简的徒弟?
楚芜厌嫌弃地皱了皱眉,问道:“你师尊是谁?”“天、天璇宗三长老,段简。”
楚芜厌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这小子的心思还挺深,竞趁他与阿凝说话的间隙派徒弟来做这些不入流的小动作。
揪着小童衣领的手松了松。
段简收徒这件事,他倒是听迎风说起过。
当年万石村之事结束后,三长老宁妄下落不明,天璇宗面向九洲广纳修士,掌门师尊觉得天字山人丁稀少,便破例将段简提拔为三长老,还定要他收个徒弟。
难道就是眼前这位?
可是不对啊!
这事没有一百年也该有几十年了,可这小童怎么看也不过就十岁的模样。心中的疑虑如蛛网一般瞬间蔓延开来,楚芜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压着小童的脚步,一步一步将他逼至门边墙角,追问道:“你当真是段简的徒弟?怎么会叫这么难听名字?黏液?谁给你起的?”“不是黏液,是念叶。"方念叶被挤在两面墙的夹角处,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明明是来给圣女铺床的,怎么出现的却是个凶神恶煞的妖王。他哭得视线都模糊了,还不忘重重咬过那两个音节:“念叶!是思念的念,叶片的叶……我的名字是师尊起的……念、叶!
楚芜厌眼底的温度一点点散去,心中分明已经有了答案,却依旧控制不住问道:“你师尊怎么给你起了这么个名字?”“师尊曾有位师姐,姓叶,按辈分,也是我的师姑。可我这位师姑不幸亡故了。师尊说,给我起这个名字是因为他思念她…”思念。
叶凝.….….
好!
好得很!
楚芜厌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烛火明暗间,唇角挑起的弧度深艳动人,然而目光却是近乎封冻的冷漠。
他早就猜到段简对叶凝的情谊并非同门师姐弟那般纯粹与单纯。只是从前他体内封印了戾气,为了守护九洲,也为从师尊手里保住阿凝的性命,他必须拔情绝爱。
即便当时有所察觉,他也并未在意,也没资格在意。可现在不同了。
体内的戾气不知所踪,他也不再是那个承载戾气的容器!他的一举一动也不再关系到九洲存亡。
如今,他就只是楚芜厌。
可以去爱,可以去恨,可以放纵自己情绪和私欲的普通人。于是,段简喜欢叶凝这件事情,就成了堵在他心头最重的一块石头。嫉妒与不甘压得他心口发闷。
可真正令他喘不过气的,却是挥之不去的恐惧与害怕。回想天璇宗那段时光,宗门师兄弟上百号人,段简是唯一真心对待叶凝的人,毫无私心杂念。自始至终,未曾对她有丝毫伤害。楚芜厌忽然颇感好笑,仅凭这一点,他就已经输得彻底。方念叶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可后面的话,他再没听进去。门口有脚步声靠近。
被堵在墙角的小童突然喊了声"师尊”,而后抹了把眼泪,身子一扭,泥鳅似的从他与墙面间的缝隙钻了出去。
楚芜厌便跟着转头看去。
段简有些愕然地站在门口,方念叶紧紧抱着他,将脑袋埋在他腰间,嚎啕大哭:“师尊,我、我听你话来给殿下整理床铺,可来的怎么是妖王……”楚芜厌不由嗤笑:“还真是徒弟,果真什么样的师尊教出什么样的徒弟,这小子跟你一样蠢,连房间都能跑错。”
段简的目光从两人身上流转而过,之后拍了拍还伏在他身上的方念叶:“你先回去,为师一会儿去找你。”
方念叶被吓破了胆,只应了声"是”,便一溜烟便跑了没影。屋内烛火摇曳,昏黄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重叠在一起。气氛有些凝滞。
在方念叶离开后,段简的神情转瞬间变得凌厉、锋锐,他盯着楚芜厌,语气冰冷:“方才你对我师姐做了什么?”
楚芜厌迎上他的目光,脸上的浅笑渐渐收回,只余下一抹漫不经心的嘲讽:“你想知道?可是我同阿凝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与你有何干系?”明晃晃的嘲讽让段简的心都悬了起来,他忽然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