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何司令那如同雷霆般的声音,通过电波,狠狠地砸在了743厂每一个人的心上。“你说什么?!能?!”
“报告首长,”陈明的声音依旧平静,仿佛刚才那个“能”字,说的不是一件足以颠覆整个军工体系的大事,而仅仅是“今天天气不错”。
“我说,能。”
“在现有工业条件下,通过优化生产流程和设计专用工装,“铁砧’通讯系统,可以实现标准化、规模化生产。”
电话那头,是长达十几秒的,死一般的寂静。
赵兴国甚至能清晰地听到,何司令那陡然变得无比粗重的呼吸声,像一头即将挣脱牢笼的猛兽。“我马上就到!”
“啪!”
电话被猛地挂断,那巨大的声音,震得赵兴国的耳朵都在嗡嗡作响。
仅仅四个小时后。
天色还未完全黑透,两道刺眼的光柱便撕裂了743厂的暮色。
一辆军用吉普,卷着一路风尘,以一种近乎于冲锋的姿态,一个甩尾,精准地停在了总装车间的门口。车门被猛地推开。
何司令从车上跳了下来,他那身笔挺的军装上,还带着京城的风霜。他的身后,跟着那名年轻的参谋,以及……
孙教授,李卫国,王大锤,还有赵兴国。
这几位刚刚才从巨大的狂喜中缓过神来的核心骨干,在接到司令部那不容置疑的命令后,又马不停蹄地,被塞进了同一辆车,从京城杀了回来。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同一种表情。
疲惫,亢奋,以及,对那个年轻人即将要说出的话,一种近乎于恐惧的期待。
“作战指挥室”内。
那张巨大的“铁砧-1B”总图,再次被铺开。
何司令没有一句废话,他走到桌前,一巴掌拍在桌面上,那力道,震得桌上的茶杯都在跳。“陈明。”
他死死地盯着陈明,那双总是刚毅如铁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两团能将钢铁都融化的火焰。“现在,告诉我。”
“你的“能’,到底是怎么个“能’法?”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了陈明身上。
“首长,陈总工,”孙教授第一个开了口,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学者的严谨,和一丝深深的忧虑,“恕我直言,这套通讯系统,它的复杂程度,已经超出了我们现有的任何一种电子设备。”“它的每一个焊点,每一个线圈的匝数,都要求着近乎变态的精度。”
“我们这台原型机,是我和王浩,带着几个最有天赋的战士,不分昼夜地,用手,一点一点“对’出来的。”
“这种生产方式它……它根本无法复制!”
“是啊,陈总工!”李卫国也急了,“这玩意儿比磨那个双层座圈还邪乎!磨坏了,大不了就是一堆废铁。这东西,一个电容焊错了,可能整台机器就得冒烟!”
陈明抬起手,轻轻向下压了压。
他走到那块熟悉的黑板前,拿起粉笔。
“各位师傅,你们说的都对。”
“如果我们还用现在这种“一个师傅带一个徒弟,手把手造一个零件’的方式,那别说量产了,我们一年能造出十台,都算是老天爷保佑。”
“所以,”他的话锋一转,“我们要彻底推翻这种生产方式。”
他没有画复杂的电路图,而是在黑板上,画了一个最简单的东西。
一个,小孩子玩的游戏。
“连连看。”
“什么?”王大锤听得一愣一愣的。
“你们看,”陈明在黑板上画了几个点,又在另一边画了几个点,“我们把这个游戏,变一下。”“我们提前,在一块绝缘的胶木板上,用钻头,把所有需要安装零件的孔,都钻好。每一个孔的位置,都用尺子量得死死的,分毫不差。”
“然后,我们再用一种特殊的墨水,把所有需要连接的线路,提前“画’在板子上。A点连B点,C点连D点,就像一张地图。”
“这样一来,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兵,他需要做的,不再是去理解那张天书一样的电路图。”陈明看着众人,一字一顿地说道。
“他只需要,拿起一个零件,找到地图上对应的位置,把它插进那个已经为它钻好的孔里。”“然后,再拿起烙铁,顺着那条已经为他画好的线,把零件的脚,焊上去。”
“他不需要知道这个零件是干什么的,他甚至不需要知道这条线要连到哪里去。”
“他只需要,玩一个最简单的,“连连看’的游戏。”
整个作战指挥室,鸦雀无闻。
孙教授的嘴巴,缓缓地,缓缓地张大。他看着黑板上那个被陈明称作“地图”的东西,脑海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又轰然建立!
“这……这……”他的声音都在发颤,“我们不用电线了?我们直接,在板子上“画’出电线?!”“对。”陈明点头,“我们可以用含有银粉的导电漆去画。当然,这个工艺可能有点复杂。”“所以,我们可以用更笨的办法。”
“我们先在板子上,用丝网印刷,把线路图印上去。然后,让工人用最细的铜丝,顺着印好的线,一根一根地,手工“描’上去,再用一层绝缘漆盖住。”
“这个东西,我管它叫一”
“印刷电路板。”
印刷电路板!
这五个字,像五道惊雷,狠狠地劈在了孙教授和王浩的天灵盖上!
他们看着陈明,像是在看一个从未来走来的神魔。
“解决了“怎么造’的问题,接下来,就是“谁来造’。”
陈明又在黑板上,画出了一条长长的流水线。
“我们把整个通讯系统的组装,拆分成二十个工位。”
“一号工位,只负责安装电阻。”
“二号工位,只负责安装电容。”
“三号工位,只负责焊接电子管的管座。”
“每一个工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