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一出，整个会议室的空气，都为之一滞。
钱院士的眉头皱了起来。
吴总工的脸上，也写满了巨大的困惑。
不用计算机，怎么集成？
这就像在问，不用翅膀，鸟怎么飞？
“陈总工，你……”
“各位前辈，我先问大家一个最简单的问题。”
陈明没有给任何人插话的机会，他再次走到了那块巨大的黑板前，拿起粉笔。
“你们小时候，都看过皮影戏吧？”
皮影戏？
所有人都愣住了，完全跟不上这个年轻人那天马行空般的思维跳跃。
“一块白色的幕布，几根竹竿，几个用驴皮刻成的小人，再加上一盏油灯。”
陈明在黑板上，飞快地画着。
“幕布后面的人，他不需要有多聪明的脑子，他甚至可以是个傻子。”
“他只需要，按照固定的剧本，在固定的时间，拉动固定的那根竹竿。”
“幕布前面的人，就能看到一出活灵活现的，充满了刀光剑影，爱恨情仇的大戏。”
陈明放下粉笔，转过身，看着那一张张已经彻底陷入呆滞的脸。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一场皮影戏。”
“那块白色的幕布，就是我们那个所谓的“中央战斗指挥中心’。”
“而那些驴皮小人，”陈明指了指墙上那张巨大的，画着几十个杂乱仪表盘的总图，“就是这些，该死的，让人眼花缭乱的指针和刻度！”
“至于那些拉动竹竿的·………”
陈明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种足以颠覆整个时代的，冰冷、高效，充满了逻辑美感的疯狂！“我们不用人。”
“我们用最简单的，机械，和光。”
他再次拿起粉笔，在那片被他命名为“中央战斗指挥中心”的区域，画出了一个全新的，让在场所有人大脑都瞬间宕机的，充满了未来感的结构！
“第一步，幕布。”
他的笔尖，落在了指挥台最中央，也是最大的那块区域。
“这里，我们不要任何仪表盘。我们要的，是一块巨大的，一米五乘一米五的，磨砂玻璃。”“在这块玻璃的下面，我们会安装一个由十几台小功率投影仪组成的，光学矩阵。”
“什么？”钱院士下意识地惊呼出声，“投影仪？！”
“对，就是最简单的，类似幻灯机一样的投影仪。”陈明点头，他的语速开始加快，那座储存在他脑海里的，属于二十一世纪的庞大知识库，在这一刻，彻底解开了封印！
“深度计的指针，动了。我们通过一套最简单的齿轮联动装置，让连接着它的那台投影仪里的一个小小的刻度盘，也跟着动。”
“于是，在这块巨大的玻璃幕布上，我们就能看到一个清晰的，放大了十倍的深度读数！”“罗经动了，航速表动了，反应堆的温度计动了……它们每一个，都对应着一台自己的专属投影仪！”“我们把几十个分散在潜艇各个角落的“小屏幕’，用最原始的光学方法，全部“投’到了舰长面前这一个“大屏幕’上！”
“舰长不再需要转头，不再需要寻找！”
“他只需要站在这里，就像看一场电影一样，就能看清楚，他想看到的一切！”
“第二步，驴皮小人。”
陈明的笔锋一转，落在了那个代表着声呐系统的区域。
“黄老他们那个“拖曳式线列阵声呐’，能接收到上百路不同的音频信号。”
“我们没有计算机去分析这些信号，没关系。”
“我们把它，变成声音，和光点！”
“我们给每一路信号，都接上一个辉光管。信号强，辉光管就亮。信号弱，它就暗。”
“我们再把这一百多个辉光管，排成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圆环，投射到那块玻璃幕布的边缘。”“敌人的潜艇，在我们的左后方出现。那我们这个圆环上，代表着左后方区域的那几个辉光管，就会“唰’的一下，亮起来！”
“同时，”陈明的语速越来越快，他的眼睛，亮得像两颗正在燃烧的恒星，“我们再把那几路最强的音频信号，通过一个简单的混频器，直接送到舰长的耳机里！”
“他不仅能“看’到敌人来了！”
“他还能亲耳「听’到，敌人那该死的，螺旋桨的声音！”
“视觉和听觉，交叉验证！”
“我们用最笨的办法，实现了一次最原始，也最有效的，多维度信息融合！”
“第三步，也是最关键的，拉动竹竿的手。”
陈明的笔尖，重重地，落在了那个代表着“分级预警”系统的区域。
“我们没有CPU，去进行“如果……就……’的逻辑判断。”
“但我们有这个！”
他在黑板上，画出了一个最简单的东西。
一个，由弹簧和两个金属触点组成的，机械开关。
“我们把这个开关，装在每一个关键的仪表盘上。比如，反应堆的温度表。”
“我们把黄色的那个触点，设置在九十度的位置。把红色的那个，设置在一百度的位置。”“当温度指针，正常摆动时，它什么都不会碰到。”
“可一旦，它超过了九十度，它就会轻轻地，碰到那个黄色的触点。”
““啪’的一声，一个最简单的电路，被接通了。”
“于是，我们那盏代表着“一级警报’的黄色指示灯，就会亮起来。”
“如果，温度继续失控，指针，碰到了那个一百度的，红色的触点。”
“啪’！”
“另一个电路，被接通了。”
“于是，我们那盏代表着“最高危险’的红色指示灯，就会疯狂地爆闪！同时，一个连接着这个电路的，最高分贝的电铃，就会在这艘潜艇的每一个角落，发出刺耳的，如同死神尖啸般的，警报声！”陈明放下粉笔，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