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感到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呼吸都变得困难。
惊恐地看着许渊的后背,又看了看周围浓重的黑暗,仿佛有无数的眼睛在阴影里窥视着这里。
“鬼……鬼气……”老林牙齿打颤,脸色比许渊还要惨白。
“太凶了……这图……活人真的背不动啊……”
“继续。”许渊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嘶哑,冰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老林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找到备用的灯泡换上。
当灯光重新亮起,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似乎减弱了一些,但并未完全消失。
许渊后背的纹身依旧狰狞,在灯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看着许渊冷汗淋漓却依旧挺直的背影,看着皮肤下因为剧痛而不断起伏的肌肉线条。
看着他后背上那些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具有压迫感的阴神图案,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不再废话,咬着牙,加快了速度。
老林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黑白无常的纹样覆盖了许渊的双腿。
白无常谢必安,长帽上的“一见生财”四个字透着诡异的邪气;黑无常范无救,面容凶恶,手中的锁链仿佛要挣脱皮肤束缚。
当针尖刺入许渊脚踝,勾勒锁链最后一环时,一阵强烈的眩晕感猛地袭来,同时伴随着一种身体正在被某种阴冷存在缓慢“抽离”的诡异感觉。
整整三天三夜。
除了必要的进食水和短暂的、在剧痛中根本无法深睡的迷糊,许渊承受着非人的折磨。
皮肤早已红肿不堪,每一次针扎都带来灼烧般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阴寒。汗水混合着渗出的组织液,将座椅浸得湿透。
嘴唇被自己咬破多次,干涸的血痂凝固在嘴角。
当最后一针落下,完成牛头马面那充满蛮荒凶戾气息的纹样时,许渊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虚脱地靠在椅背上,脸色灰败,眼窝深陷,嘴唇干裂。
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两点燃烧在深渊尽头的幽暗鬼火。
而老林累得几乎虚脱,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眼前这个被“地府群英会”彻底覆盖的“人形画布”。
灯光下,那些狰狞威严、栩栩如生的阴神图案覆盖了许渊每一寸可见的皮肤(除了面部)。
酆都大帝高踞后心,十殿阎罗拱卫四方,钟馗镇守前胸,黑白无常缠绕双腿,牛头马面盘踞臂膀……
繁复、森严、透着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幽冥秩序和滔天煞气!
整间纹身店如同冰窖。
墙壁上凝结一层薄薄的白霜,空气粘稠得如同胶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老林甚至能隐隐听到一种极低沉的、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呜咽风声,在耳边萦绕不去。
“成了……”老林声音干涩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深深的恐惧。
“你……好自为之吧。”
许渊缓缓站起身。
动作牵动全身新纹的图案,带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和更强烈的阴寒反噬,让他身体晃了晃。
但很快站稳。
低头看着自己布满青黑色、仿佛随时会活过来择人而噬的阴神纹身的手臂。
前所未有的、冰冷、沉重、带着无尽死亡和威严的力量感,正缓慢地从那些刺青图案中渗透出来,融入他的血液,深入他的骨髓。
皮肤的温度在急剧下降,触手冰凉,如同死尸。
心跳变得异常缓慢而沉重,每一次搏动都像在撞击着一面蒙皮的巨鼓。
血液流淌的速度似乎也慢了下来,带着一种粘稠的滞涩感。
自己成了一个人形的容器,一个行走的……幽冥节点。
“钱在桌上。”许渊的声音嘶哑得如同两块锈铁摩擦。
拿起那套刺眼的白袍白鞋,步履有些蹒跚,却异常坚定地走出了纹身店,消失在巷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
老林看着桌上那厚厚一叠钞票,又看了看许渊消失的方向,狠狠打了个寒颤,喃喃道:“疯子……真他娘的是个疯子……这城里……怕是要出大事了……”
中元节前夕。
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种莫名的压抑之中。
白昼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阳光虚弱无力。
到了夜晚,空气变得更加粘稠阴冷,仿佛有无形的湿冷棉絮塞满了每一个角落。
明明没有风,路边的梧桐树叶却会无端地剧烈晃动,发出“沙沙”的怪响,如同无数窃窃私语。
一些怪事开始在城市的角落里悄然流传。
城西老纺织厂废弃的家属楼里,夜夜传出女人凄厉的哭声,扰得附近居民不得安宁。
有人壮着胆子去查看,只看到空荡荡、布满灰尘的房间,但哭声却如影随形,仿佛就在耳边。
深夜跑长途的出租车司机信誓旦旦地说,在环城高速的某个固定路段。
后视镜里总会看到一个穿着红裙、没有脚的女人站在路边招手,无论开得多快,她都在那里。
市中心最繁华的购物中心,地下停车场的声控灯最近变得极其诡异。
常常在无人的深夜,整排整排地突然亮起,又瞬间熄灭,循环往复,如同某种巨大的生物在呼吸。
监控拍到的画面只有闪烁的灯光和一片模糊扭曲的雪花。
更有一些靠近医院、殡仪馆的区域,流浪猫狗变得异常狂躁,对着空无一人的角落疯狂吠叫、炸毛,甚至撕咬自己的尾巴。
路过的行人会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仿佛瞬间掉进了冰窟,起一身鸡皮疙瘩。
新闻里开始出现一些语焉不详的报道:“XX路段因不明原因信号干扰导致多车追尾”、“XX小区居民反映异常低频噪音困扰,专家正在排查”、“近期宠物异常行为增多,专家提醒注意宠物心理健康”……
一种无形的恐慌,如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