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市。
昔日繁华的街巷,如今已是诡异横行的人间鬼域。
扭曲的阴影在断壁残垣间蠕动,发出窸窸窣窣的怪响,破碎的橱窗里,塑料模特的眼睛似乎会跟着活人转动。
下水道口不时溢出污浊的黑水,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空中漂浮着淡灰色的怨絮,吸入过多会让人产生恐怖的幻觉。
远处偶尔传来凄厉的惨叫和令人牙酸的咀嚼声,旋即又陷入死寂。
一道暗红色的身影,如同融入这片绝望背景的墨点,无声地行走在荒废的街道上。
许渊,也可以称为渊主,周身弥漫的实质化阴气让那些低级的游荡诡异如同遇到了天敌,惊恐地尖啸着四散逃窜,不敢靠近他百米之内。
猩红的眸光扫过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里面没有任何波澜。
张家覆灭,主要仇人伏诛。
但那股焚尽灵魂的恨意,并未完全平息,因为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还有一些渣滓,一些依附在主要罪恶之上的蛆虫,同样需要清理。
感知如同无形的雷达,扫描着这座城市。
那些曾经参与掩盖、威胁、或是从他家人悲剧中牟利的人,他们身上残留的、与许家怨气产生过交织的微弱因果线。
这些线在许渊眉心那只灰白竖瞳的视野中,如同黑暗中燃烧的灰线,清晰可见。
第一家。
位于城西的一个老旧小区。
一个秃顶、大腹便便的男人,正和他同样肥胖的妻子手忙脚乱地用柜子、沙发抵住房门,窗户早已用木板钉死。
房间里点着劣质的檀香,烟雾缭绕,也掩盖不住两人身上的汗臭和恐惧的味道。
“快点!”
“死婆娘,把那尊菩萨像搬过来!堵在门口!”男人气喘吁吁地吼道,他是当初负责处理车祸路段监控的交警中队副队长刘明。
收了张家的钱,以“设备故障”为由,轻松抹掉了关键时段的所有记录。
“吼什么吼!”
“还不是你,当初非要贪那点良心钱,现在好了!鬼找上门了吧!”女人一边哭骂着,一边费力地搬动一尊沉重的瓷像。
“闭嘴!”
“谁知道这世道真会变成这样,谁知道那许家的小崽子会变成……”
刘明的话戛然而止。
房间的温度毫无征兆地骤降,檀香的烟雾瞬间凝固,然后如同被无形的手掐灭般消散。
墙壁上。
迅速凝结出厚厚的黑色冰霜,散发出刺骨的寒意。
“什么东西……?!”刘明猛地转身,抓起靠在墙边的一根金属棒球棍,色厉内荏地对着空荡荡的客厅嘶吼。
胆子的妻子则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瘫软在地,瑟瑟发抖。
客厅的阴影如同活物般蠕动,汇聚,穿着暗红长袍、皮肤惨白的身影缓缓浮现。
燃烧着血焰的眸子,冷漠地注视着他们。
“刘明。”冰冷的声音直接在两人脑海中炸开。
“监控硬盘。”
刚还恶狠狠的刘明如遭雷击,脸上血色尽褪,手中的棒球棍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不……不关我的事”
“是上面……是张天豪逼我的……”
没有听他辩解的兴趣,许渊缓缓抬起手,对着那台他们刚刚用来堵门的、厚重的老式显像管电视机。
电视机屏幕猛地亮起。
但不是节目画面,而是飞速闪回着当初车祸现场的模糊影像,张扬那辆扭曲变形的跑车,地上刺目的血迹。
以及刘明在监控室里,笑嘻嘻地将一个硬盘递给张家派来的人,接过厚厚一叠钞票的画面。
“啊!!”刘明和他妻子同时发出惊恐的尖叫。
下一秒,那台老式电视机屏幕猛地向外凸起、扭曲,一股强大的吸力从中爆发出来。
刘明和他肥胖的妻子发出绝望的嚎叫,身体不受控制地被那股吸力拉扯着,双脚离地,朝着电视屏幕飞去。
他们的身体在接触到屏幕的瞬间,仿佛失去了实体,如同被拉长的面条,扭曲着、尖叫着被硬生生拖入了那闪烁着雪花的屏幕深处。
“啪!”
电视机屏幕猛地暗了下去,恢复原状,甚至电源指示灯都熄灭了。
只是屏幕表面,似乎多了两道扭曲、痛苦、如同被烙印进去的人形阴影轮廓,隐约还能听到极其微弱、持续不断的绝望哀嚎从电视机内部传出。
许渊转身,身影融入阴影,消失不见,只留下这个冰冷死寂、如同冰窟的房间。
……
第二家。
城南的一家小型汽修厂。
老板赵老四以前是个混子,后来靠着帮张家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车辆(比如那次车祸后张扬的跑车)发了家。
此时他正和几个同样胆大包天的伙计,拿着焊枪和切割机,试图将一辆废弃公交车的钢板拆下来加固厂门。
“妈的!快点!”
“听说西边已经出现能撞穿墙的大家伙了!”赵老四满头大汗,眼神里既有恐惧也有一种乱世求生的狠厉。
突然!
“嗡——!”
厂房里所有正在运转的机器——焊枪、切割机、吊车、甚至墙角的旧风扇,同时发出刺耳的、过载般的嗡鸣!
电光疯狂闪烁,火花四溅!
“操!怎么回事?漏电了?!”伙计惊慌地扔掉手里的工具。
下一刻。
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冰冷的、沉重的维修工具——巨大的扳手、铁锤、千斤顶、甚至拆下来的发动机零件——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操纵,猛地凌空飞起。
带着呼啸的风声,如同狂风暴雨般砸向赵老四和他的伙计们。
“砰!”
“咔嚓!噗嗤!”
沉重的金属与血肉之躯猛烈碰撞,骨骼碎裂声、惨叫声、金属撞击声瞬间充斥了整个厂房。
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