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正是这份因极致的不公和冤屈而诞生的执念,却异常地契合某种秩序。
眉心的黑色竖纹微微亮起,一丝细微的、源自许渊身上变异的冥府法则的波动散发开来。
井底蜷缩的怨灵猛地一颤,在这一刻感受到了某种至高无上的召唤和审判,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抬起了头。
黑发向两侧滑落,露出了一张惨白、扭曲、却又依稀能看出生前清秀面貌的脸庞。
双眼没有瞳孔,只有一片空洞的惨白,此刻却倒映出许渊那冰冷的身影,以及青年身后若隐若现的、森罗殿的虚影。
“呃……啊……”
贞子发出沙哑不成调的嘶吼,充满了痛苦和迷茫。
“你的冤屈,我已看见。”
许渊开口,声音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如同法官在宣读案卷。
“但你身上的诅咒,害及无辜,业障深重。”
听闻这一句话,贞子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周围的怨念疯狂涌动,似乎想要反抗。
但许渊只是淡漠地看着她,继续道:“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那些施害者,早就已经在地狱刑满,历百世畜生道,魂飞魄散。”
话语如同惊雷,狠狠劈在贞子的执念之上!
身体猛地僵住,空洞的白色双眼死死盯着许渊,似乎在辨别这话语的真伪。
许渊身后,森罗殿的虚影微微凝实,一本虚幻的、散发着古老气息的簿册虚影浮现,书页无风自动。其上关于害死怨灵之人的最终判决记录清晰显现一一正是如许渊所言,经历了最严酷的刑罚后,早已彻底湮灭。
而怨灵呆呆地看着那簿册的虚影,周身的怨念如同退潮般缓缓平息下来。
持续了不知多少年的疯狂和仇恨,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目标,变得空洞而无所适从。
最大的执念……
已经完成了?
那自己这无数年来所承受的痛苦和诅咒,又算什么?
巨大的茫然和虚无感,取代了之前的怨毒。
“执念已消。”
许渊继续宣判。
“但你的罪,仍需清算。”
抬起手,对准了井底的贞子。
“孽镜台前,照汝之罪。”
“害及无辜者,皆记汝身。”
“刑期未满,不得超生。”
井底的空间骤然扭曲,化作一面巨大、古朴、边缘雕刻着狰狞鬼头的青铜镜一一孽镜台虚影!镜光照耀在贞子身上,顿时映照出无数扭曲痛苦的面孔一一那都是被她诅咒杀死的无辜者,每一张面孔都代表着一份罪业。
“不……不……”
贞子发出了绝望的哀鸣,但在孽镜台的力量之下,仅是红衣的它根本无从反抗。
五指握拢。
枯井连同其中的怨灵,及显化出的孽镜台虚影,迅速缩小、变形,化作一道流淌着无数痛苦面孔的黑色流光,被吸入许渊掌心,消失不见。
她将被投入许渊自身体内冥府中的孽镜地狱,日夜照看自己的罪业,承受对应的刑罚,直至那无数份罪业清偿完毕,又或许永无尽头。
随着贞子被许渊收入冥府,这个由其怨念构筑的诡异空间开始剧烈崩塌、消散。
一切都回到了破败的窝棚里。
老式电视机屏幕啪的一声,彻底黯淡下去,变成了一块普通的、布满灰尘的黑色玻璃。
弥漫在棚户区内长达数日之久的阴冷怨气,如同失去了源头,开始缓缓消散。
“贞子”事件。
至此,从根本上彻底解决。
解决完这个异数的许渊,身影再次变淡准备离开。
也就在他即将离去的瞬间,眉心的黑色竖纹,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动作微微一顿。
目光再次落在那台已然报废的电视机上,更准确地说,是落在电视机内部,已经失去所有能量波动的黑色录像带上。
在刚才收取贞子本体时,许渊就隐约感党到,这卷录像带本身似乎并不仅仅是载体那么简单。其制作材质和上面那个模糊的图案,似乎残留着一丝古老、隐晦的不属于贞子本身的气息。气息微弱,若非许渊现在身负一些特殊的权能,对这类东西感知极其敏锐,几乎无法察觉。伸出手指,隔空一点。
录像带无声地从电视机卡槽中滑出,落入许渊的手中。
指尖幽冥之气流转,仔细感知。
果然!
录像带普通的塑料胶壳之下,隐藏着用某种特殊阴性材料绘制的古老符文。
这些符文所带有的风格和蕴含的意识,与樱花国那一边的阴阳术体系截然不同。
更加古老、诡异。
而模糊的贞子阴影图案,也并非印刷,而是由这些符文自然汇聚能量显现而成的。
换一个说法,这卷录像带,本身就是一个精心制作的法器,一个用于吸引、容纳、乃至强化特定怨灵的容器。
贞子或许是真的。
但这卷录像带,却是被人为制造出来的,一个用于捕捉和培养她的工具。
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芒。
看来樱花国的虫子,不只是简单地投放污染那么简单。
他们似乎掌握着某种古老的、与怨灵和诅咒相关的禁忌技术,制造这卷录像带的人,其目的恐怕不仅仅是制造混乱……
或许。
贞子本身,都只是某个更大计划的试验品又或者……祭品?
收起录像带,许渊身影彻底消失。
看来。
有必要让许清雅,好好梳理一下许家接下来与樱花国可能存在的、更深层次的往来了。
而樱花国……
你们的礼物,我收下了。
我的回礼,希望你们能够接住。
临江市。
许渊的身影自虚空中踏出,墨黑袍服的下摆无声垂落,指尖看似普通的黑色录像带,此刻却隐隐散发着令人不安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