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塔壮汉领着金鲨门众人大步流星而去。
但那脸上的豪爽笑意,却在转身的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被一片阴鸷寒霜取代。
他们脚步不停,
径直朝着码头渔栏的方向走去。
渔栏内,白渠早已看清码头发生的一切,包括金鲨门众人招揽李长生的场面。
见金鲨门一行人气势汹汹地走来,他半眯着眼,慢悠悠地从藤椅上起身,迎了出去。
“雷洪兄,辛苦了。”
白渠脸上堆起职业化的假笑,拱了拱手。
雷洪冷哼一声,看也不看白渠,径直走进渔栏,一屁股坐在白渠那张宽大的藤椅上。
抓起旁边桌上的茶壶,也不用杯,对着壶嘴就猛灌了几口凉茶:
“白老弟,这次虎头斑的事,你消息够灵通,够及时!兄弟们紧赶慢赶,总算没让那泼天的富贵溜走。”
雷洪抹了把嘴,眼神却毫无暖意:“这条虎头斑,对门里几位师兄的进境大有裨益,算我金鲨门欠你个人情!”
白渠挥挥手,示意旁边噤若寒蝉的众伙计退下,亲自关上了渔栏的门,隔绝外界喧嚣。
他走到雷洪对面坐下,慢条斯理地拿起扇子轻轻摇着,笑意依旧:“雷兄客气了,你我两家同气连枝,这点小事何足挂齿?”
“灵鱼这等稀罕物,自然该由贵门这等大派享用,落在寻常渔夫手里,岂不是明珠蒙尘?能帮上忙,是白某的荣幸。”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带着几分试探:“只是,方才那李老头儿.....”
“砰!”
茶壶被重重顿在桌上,茶水四溅。
“李老头儿?!”
“不识抬举的老狗!”
雷洪捏着茶壶,脸上那点“谢意”瞬间被暴怒取代,三角眼中凶光毕露,死死盯着白渠。
“白老弟,你少他妈在这儿跟老子打马虎眼儿,那老东西不对劲!”
“老子看在你的面子上,也看在他能弄到白尾海雕的份上,给他脸,按咱们说好的,当众递出橄榄枝拉他入伙,可他呢?他妈的当众拂了老子的面子,也拂了金鲨门的面子!”
“一个快入土的老棺材瓤子,装什么清高?给脸不要脸!敬酒不吃,偏要等着吃罚酒!”
他越说越气,
蒲扇大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一个风吹就倒的干瘪老头,凭什么能爬上悬崖峭壁,弄到白尾海雕?那畜生有多凶,天鹰馆里练鹰爪功的弟子都未必敢说稳赢!”
“他凭什么?凭他快散架的老骨头?还是凭他鬼话里的那点狗屁运气?”
说到此处,雷洪猛地从藤椅站起身,俯视着白渠:“白老弟,你他娘的不是一直盯着这老东西吗?别告诉老子你什么都没看出来!”
白渠摇扇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雷兄好眼力,不错,这李长生......确实有古怪。”
“先前我派出去的兄弟,亲眼所见,那老东西在鬼牙礁附近的礁群,徒手撂翻了六七个劫掠行凶的匪人,干净利落地紧。”
“本想着借雷兄之手,看看能否收服这条半路蹿出来的野狗,没想到竟如此不识抬举。”
“那你还在这儿跟老子装什么蒜?”
雷洪压抑着低吼道:“这等人物,不能为我所用,那就是祸害,就是个不受控的变数!必须彻底铲除,以绝后患!”
——
待金鲨门众人走远,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也便一哄而散,各自忙碌去了。
不过仅此一事,那些投向李长生的目光,已然大为不同。
敬畏者有之,好奇者有之,但更多的,却是夹杂着复杂心思的打量。
无他,
胆敢拒绝金鲨门抛出的橄榄枝,别管他到底有何底气猫腻儿,光是这份胆气,就绝非常人!
李长生心中雪亮。
看着金鲨门众人径直走进码头渔栏,深知金鲨门与金鲛帮暗通款曲、沆瀣一气的他,也实在无奈。
他早知白渠不是个好相与的。
这一手阳谋,无论他接不接,都已经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
他正暗自皱眉,思忖着后续麻烦,几个身影却已满脸堆笑、近乎谄媚地围了上来。
“哎哟李老爷子!”
一个干瘦汉子挤在最前面,手里提着条鳞片黯淡、半死不活的“憋鱼”:“瞧瞧,刚网上来的,新鲜着呢!”
“去年要不是您老心善,拉了我一把,我早就喂鱼虾了,这鳖鱼您务必收下,拿回去补补身子,嘿嘿......”
“就是!就是!”
他话音未落,旁边另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壮实渔汉也抢上前来,嗓门洪亮:“李老爷子仁义,去年开春儿那场倒春寒,要不是您老借我那几钱银子买药,我也该交代了!”
“这条大黄鱼,您正好老拿回去炖汤,最是滋补!”
说着就把一条品相尚可、弓鱼术吊口气的大黄鱼,往李长生手里塞。
“李爷子,还有我......”
“李老哥,您还记得当年......”
一时间,七八个平时见面都未必打招呼的渔民,仿佛瞬间成了李长生几十年的至交好友。
七嘴八舌,争相“忆苦思甜”,手里提着或大或小、或鲜或蔫的渔获,硬要往他怀里塞。
好像李长生不是拒绝了金鲨门,而是成了金鲨门的新任堂主。
李长生被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但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些人就是见自己似乎“得了势”,赶紧来攀关系、烧冷灶。
“使不得,使不得!”
“诸位乡亲,大家现在日子都不容易,打点鱼养家糊口已是艰难。老朽当年不过是举手之劳,岂敢贪图回报?”
“好意老朽心领了,鱼都拿回去,给家里的娃娃们添点荤腥,才是正经!”
他一边说,一边巧妙地避开那些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