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林岛深处,一场瓢泼暴雨,令这千年老林子瘴气弥漫,水汽浓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入夜之后,小山谷内更是阴冷潮湿,寒意丝丝缕缕朝着人的骨头缝里钻。
某处被昏暗压抑、厚重藤蔓掩映的石壁洞窟,隐约可见几道人影蜷缩晃动。
有人颤抖着拨开草叶缝隙,小心翼翼向外窥视,以极低的嗓音说道:“那、那鬼东西好像不在,应该是走远了。”
闻声,众人不约而同舒了口气。
陈大志亦在其中。
他此刻背靠着冰冷石壁,一幕幕血腥场景在脑海中不断闪回,令他心底发寒。
昨日傍晚,老狼坳伐木营地,突然遭到一头难以名状的可怕野兽袭击,劳工们死的死、逃的逃,伤亡惨重。
大家在混乱中失散后,如今就只剩他自己、同村一起来的四个老兄弟,以及那个脾气火爆的监工。袭击营地的那东西,似人非人,
比起野兽二字,或许称之怪物更合适。
得亏昨夜那场暴雨,把众人身上的气味儿和痕迹都冲刷干净了,否则. .….
但这些都不重要。
脚下山洞漆黑狭长,不知通向何处,众人被困于此,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未知带来的恐惧,丝毫不比外界的怪物弱多少,没人敢继续深入这条甬道,更不敢赌那怪物离去、冒险逃跑,就这么僵持到了现在。
同村老兄弟、老李忽然哭丧道:“咋办?咱干粮快见底了,水也只剩半葫产. . .”
“急什么!”
“再熬熬,天快亮了!”
监工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低吼道:“咱们所在的这片林子,背后是临江徐氏,每日天一亮,岛上驻守的巡林队必定会按路线巡察,以防蠡贼私伐林木。”
“只要撑到他们来,那鬼东西再凶,也绝不敢招惹徐家的人马!到时候咱们就能得救。”
“巡林队. . ..对,巡林队!”
老李眼中重新燃起希望,但随即又被更深的忧虑取代:“可. . . ..可万一他们今天也不往这边来、或者来得晚了,那咋整?”
“就、就是啊.”
另一个老汉、老张的声音带着哭腔:“那畜生神出鬼没,万一等不及巡林队来,它先摸进来咋办,咱这不是坐以待毙吗?”
“放屁!”
监工额头的青筋又鼓了起来,强压着声音,语气却异常暴躁:“徐府的巡林队,几十年如一日,风雨无阻!这片林子,就是他们的饭碗,能不来?”
“你想冲出去?拿什么冲?那些人是怎么没的,你忘了?那鬼东西的速度,比他妈飞鱼还快,出去就是找死!”
“留在这里,至少还有石壁挡着,等熬到巡林队的人马,就是咱们的活路!你们想出去喂那畜生,谁也不拦着!”
“监工大哥,细点声儿. . . .”
眼看监工脾气越来越暴躁,声音越来越大,情绪濒临失控,陈大志生怕对方声儿太大又闹出动静,试图劝解安抚:
“巡林队是咱唯一的指望,这理儿咱都懂,可这洞里黑羧黙的,那东西啥时候摸到洞口都不知道啊!”“万一它就在外面等着咱露头,或者,它压根不怕人声,等巡林队来了又不走呢?咱得防着点,别弄出太大动静..”
“闭嘴!你个跛子懂个屁!轮得到你来教训老子?!”
监工正处于极度恐惧和等待煎熬中,陈大志的劝解非但没起作用,反倒如同火上浇油。
对巡林队迟迟不来的焦躁、对怪物随时可能出现的恐惧、以及连日来的疲惫和绝望,瞬间冲垮了他紧绷的神经。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幅度极大,以至于碰倒了旁边一个装工具的破篓子。
“眶当!”
破篓子翻滚着撞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里面几把锈蚀的短凿、木楔子相互碰撞、刮擦岩石,陡然发出极其刺耳的噪音。
所有人的心脏,在此刻仿佛被一只冰冷大手狠狠攥住,脸色瞬间煞白一片。
时间仿佛都凝固了。
“你..!”
然而,这死寂仅仅维持了一刹那。
洞外,一声极其轻微、却好似贴着众人头皮响起的“吡溜”吸气声,清晰地传了进来。
不等众人做出反应,一股难以形容、裹挟着浓烈腐肉与血腥气的腥风,猛地灌入洞口!
“跑!!”
“往里跑!!快!”
陈大志吓得魂飞魄散,头皮炸裂,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同时猛地将身边几个吓傻的同乡,狠狠推向黑暗深处。
监工也意识到自己闯了弥天大祸,脸上血色尽褪,也准备转身拔腿逃跑。
但是,太晚了!
就在他因篓子声响而惊愕僵直的刹那,
一道快如鬼魅、几乎溶于黑暗的细长黑影,从洞口上方垂落的藤蔓阴影中暴射而出!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血肉被强行贯穿的闷响!
那细长黑影精准扎入监工后心,接着再猛地一卷,一扯!
监工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整个人便像被一股巨力猛地拽起,双脚离地,瞬间拖出了山洞。洞窟草叶剧烈晃动,只留下一大簇喷溅在石壁上的滚烫腥血!!
“啊!!!”
老张和老李目睹这恐怖绝伦的一幕,吓得魂飞天外,没忍住一声怪叫,连滚带爬地就朝山洞深处没命地冲。
“走!快走啊!!!”
陈大志也吓得肝胆俱裂,一把拽着吓得魂不附体、双腿发软的同乡老赵和老王,几乎是拖着对方,往黑暗深处狂奔。
山洞内崎岖不平,地面湿滑,布满了尖锐碎石和盘根错节的老树根。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众人只能听到彼此粗重的喘息、慌乱的脚步、以及擂鼓般狂跳的心脏。
“大志哥...”
身后传来老张哭的哭喊。
陈大志刚想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