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儿在奋力往人堆里挤。
可他身后,总也有那么几道人影,如同附骨之疽、狗皮膏药一样缀着,怎么也甩不掉。
为首一人名唤“疤鲨”,正透过人群,死死盯着前方在混乱人潮中,竭力穿梭的王三儿。
在他身旁还跟着两人。
一个瘦得像麻杆,外号“水鹞子”,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活像只不安分的海猴子,专司盯梢探路。另一个膀大腰圆,沉默寡言,腰间别着一把厚背砍刀,是疤鲨的心腹打手“铁锚”,是能劈开船板、凿穿敌颅的狠茬子。
三人都是西礁“老船主”麾下,管着几条快船的得力头目。
他们效忠的“老船主”,乃是【靖海王】座下,【五峰旗】排行第三的销旗。
在西礁,乃至于周遭更广阔的海域,名号威势之盛,足以令商旅闻风丧胆。
“疤鲨哥。”
水鹞子压低声音:“这小子属泥鳅的,专往人堆里扎。螺口这地界,那些穿黑皮子的黑螺卫看得紧,咱们要是动刀子见血,容易给船主爷惹麻烦。”
“老子要你教?”
疤鲨低叱,冷冷道:“王三儿这厮,挂着水龙寨的牌子,却鬼鬼祟祟摸到这黑螺屿来,身上不可能没点值钱东西,船主爷早就想敲打敲打水龙寨那帮首鼠两端的货色。”
疤鲨和他手下,归属西礁老船主,是最坚定的劫掠派,信奉的是最原始的海上法则,弱肉强食,刀锋之下见真理。
谁的船快、谁的刀利、谁的心狠,谁就能在这片汪洋上称王称霸!
水龙寨则恰恰相反。
那种在寇掠与互市之间,摇摆不定的骑墙根儿做派,在他们看来,就是软弱和背叛。
忘了自己当年是如何,被岸上那些豪绅、贪官、苛税逼得家破人亡,一步步流落到如今这副田地,不长记性!就是帮忘了本的软骨头!
如今竟想学着岸上人做买卖,甚至妄想洗脚上岸?简直痴人说梦!
是对所有被逼下海者的背叛!
尤其是王三儿这种线头,偷偷摸摸搞暗门子,用西礁的门路、西礁的资源去换岸上的东西,就是在挖整个西礁的根基!
什么搭线交易、和平买卖,
懦夫行径!
疤鲨道:“老船主的意思很明白,水龙寨那帮人想洗脚上岸当良民,门儿都没有,管它怀里揣着金叶子、银锭子,还是功法册子,先抢过来再说!船主爷的库里,正缺这些硬通货!”
这次盯上王三儿,
就是老船主安插在水龙寨外围的一个不起眼的暗桩递来的线报。
消息模糊,只说王三儿最近鬼祟,似乎在黑螺屿有大买卖,具体不详。
疤鲨带人猫了好些天,几乎都要放弃时,终于在今早发现,王三儿驾着不起眼的小船,悄悄离开了寨子,遂一路尾随到此,越发笃定消息不假。
“他原是想往里面僻静处钻?”
铁锚瓮声瓮气地问。
“瞧着像。”
水鹞子眼神阴鸷:“但这小子鼻子灵,觉出不对,掉头就扎进人堆了,想用这乱劲儿甩掉咱们?哼!想得倒美!”
在人堆里动手杀人夺宝,风险太大。
黑螺屿的守卫可不是吃素的,背后维持这黑市秩序的几股势力,规矩森严。
若在众目睽睽之下见了血,犯了黑螺屿忌讳,就算他们是老船主的人,那些黑螺卫也绝不会手软。老船主远在西礁,鞭长莫及,更不可能为了他们这几个小头目,就坏了与黑螺屿背后势力的微妙平衡。“那就耗着!”
铁锚眼中凶光一闪,道:“看这小子能在人堆里扑腾多久!等人潮退了,或者他憋不住气想往没人的特角旮旯溜,咱们就动手!拿到东西,人扔海里,干净利落!”
他又问:“但疤鲨哥,万一真给那小子交易出去了?咱咋整?”
“交易?”
疤鲨狞笑:“那更好,连买家一块做了,跟水龙寨的线人做秘密买卖,能是什么好鸟?多半也是头肥羊,正好一锅端,海上规矩,黑吃黑,天经地义,船主爷知道了,只会夸咱会办事!”
就在此时,变故陡生!
王三儿挤过一个喧闹摊位时,手掌闪电般从怀里掏出个东西,猛地向空中一抛!
一只黑色的海鸟!
“海鸦!操!”
“是报信鸟,这狗日的在叫帮手!”
水鹞子瞳孔骤缩,瞬间认出了那是什么。
他话音未落,那只黑色海鸟已经如同离弦之箭,“嗖”地一声掠过嘈杂人头,直冲岛外灰蒙蒙的海天。“疤鲨哥?”
水鹞子试探着问。
“铁锚。”
疤鲨没有理会水鹞子,转而对最得力的臂膀下令:“绕到前面水口子等着,不管他是想溜,还是想等买家,都给我堵住。”
“水鹞子,你给我盯死他,要是让他从眼皮子底下溜了,老子拿你是问!”
“买家要是敢来,那就一起「请’回去,让老船主看看,是谁敢截他老人家的胡!”
另一边,那海鸦去得快,回得也快。
几乎是不到半刻钟,那传信的海鸦便从洞窟外飞回,灵巧地落回王三儿手心。
王三儿的心几乎是提到了嗓子眼。
从脚上绑着的竹筒中抽出鱼皮纸,借着昏黄的火把,迅速瞟了眼其上潦草的字迹:
“见面详谈。”
见面详谈,那就是有戏!
短短四字,登时让王三儿心头大松。
他强压心中激动,恨不得将那只小海鸦捧到嘴边亲上一口:“真是我的小宝贝,总算没白养你 ..”用力搓了把脸,他收起信纸,将海鸦小心翼翼重新装进笼子,心不跳了,手也不抖了。
既然自己已经声明风险,但黑袍人并没有因此认怂,仍然坚持见面。
那就不管了!
反正管了也没用!
要真是疤鲨、水鹞子、铁锚那几个王八羔子,一个石皮后期,两个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