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坐直身子,湿发从魏紫手中滑落,甩出几滴水珠。
“这群老匹夫,”她眸中怒火灼灼,“政事上讨论不出个所以然,天天盯着别人的家事参也就罢了,如今还管到本公主头上来了!”
魏紫连忙把水渍已经浸透素纱寝衣的湿发捧起,搭回架子上,轻声劝道:“殿下等头发干了再出门,小心受了风,头风要发作的。”
姒华欢倚回软塌上,胸口剧烈起伏,“哪几个御史?”
“唔,我只记得有申御史和景御史。”姚黄苦着脸,“也不知怎么的,消息传得那般快,眼下京城中到处都在传殿下的风言风语呢……”
姒华欢危险地眯起眼睛。
都怪谢昀这个衰神!如果不是他多管闲事,到折梅苑搞一出什么风纪整顿,那群老头如何能知?
说不定还是他见昨日跟哥哥告状无用,故意和御史串通一气,谋划今日早朝狠狠参她一本,给她添堵。
她自认自己没错,但是有人公然说她的不是,她岂非很没面子。
而且背后告状这一行径,她非常不齿。
这时一个小宫女脚步匆忙进殿,行完礼头都不敢抬,道:“殿下,陛下宣您去紫宸殿。”
姒华欢闭上眼睛,深吸口气慢慢吐出,“去回了,一会儿便去。”
等头发干得差不多,她让魏紫随意挽了个简单的发髻,换了身衣裳,素面朝天地往紫宸宫去。
永安宫离紫宸殿不远,姒华欢便未乘步辇,特意绕开了去姒华容宫中的必经之路,以免碰见衰神。
屋漏偏逢连夜雨。姒华欢觉得一定是今天的日子不适合她出门,才会在一条几乎不会有人走的偏僻小路上碰见谢昀。
绛紫色官服出现在视线的霎那间,姒华欢没有丝毫犹豫,立即脚跟一旋,转头就提着裙摆就往反方向走。
谢昀耳力极佳,那阵熟悉的脚步声一出现便已察觉,他刚要上前,就见那道纤影如受惊的雀儿般倏忽消失,只留下一缕幽香。
他若有所思地望着人儿消失的转角,思考了一瞬,转身折返。
姒华欢到紫宸殿时,屋内宫人已全被嘉平帝屏退。她从容落座,故作乖巧地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大眼睛一眨一眨,盯着嘉平帝不说话。
嘉平帝脸色有些不太好,帝王威严尽显:“前朝有人参你的事,你知道了吧。”
姒华欢点点头:“知道。”
“你有什么想说的?”
“没有。”
嘉平帝噎了口气,稳声道:“你怎么突然会去那种地方?是庆阳教你的?”
姒华欢很有义气道:“不是二姐姐教的,是我自己要去的。”
嘉平帝尽量心平气和道:“京中的男人不是没有了,就算是你不满意父皇上次给你找的那些驸马人选,再寻其他世家的便是。你竟然去……确实太出格了。”
姒华欢不服气:“凭何男子可以寻欢作乐,女子找小倌便是出格?”
嘉平帝严肃道:“我知道你一直很崇拜庆阳,但庆阳被男人伤了心,养的面首也都是受各路举荐的清白男子,也就罢了。可你不同,你怎么能……”
“我也被男人伤了心……”姒华欢小声咕哝道。
嘉平帝的手顿在半空:“谁?什么时候的事?”
姒华欢抿紧嘴唇。
她前世被谢昀一箭射穿了心脏,可不就是被男人伤了心嘛。
嘉平帝半晌等不到回话,便知她在睁眼说瞎话,毫无悔过之心,脸色沉了几分,背过身道:“在没有我的允许前,你不许踏出宫门半步!”
“父皇!”姒华欢霍然起身,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十七年来,她何曾受过半点责罚?父皇平日里连句重话都不曾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