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一团人影。
“殿下……”姚黄轻唤了一声,帐内迟迟没有动静,她稍稍抬高音量又唤了一声。
帐内传来一声含混的呜咽,床上的人裹紧丝衾,传出闷闷的嗔怪:“出去……”
姚黄苦笑道:“殿下,已经辰时了,再有半个时辰便要出发了,尚宫局送来的那十几件衣裳殿下还没挑呢。”
帐中静了一瞬,幽幽传来一道深吸气的声音,姒华欢用手挑开帷帐一角,眯着惺忪睡眼,没好气道:“让她们送进来。”
见她醒了,没怎么发火,姚黄连忙带人去偏殿取衣裳。
魏紫带着门口早候着的五名宫女鱼贯而入,捧沐盆的、执巾帕的、托香膏的齐齐在床边跪了一地。
姒华欢不情不愿地坐起身,乌发如瀑散在肩头,在魏紫的伺候下,含了第一口香茶。一位宫女双手高捧唾壶上前,在她侧首吐水时恰到好处地接住。
她打着哈欠,任由魏紫给她挽起衣袖,方便她盥沐。
沐盆中不是单纯的温水,而是加了特制香气的澡豆。姒华欢先用这水洗过一遍手,再伸到旁边另一个人捧着的盆中洗了脸,魏紫立刻从一旁屈膝捧着巾帕的宫女手上拿过巾帕为她轻轻擦脸。
每日晨起都要经历一遍的流程行云流水。
姒华欢手上擦着香膏坐到妆奁前,目光慢悠悠扫过殿中陈列的十余件华服,皆是尚服局新制的时兴样式,金银丝线在日光下泛着粼粼柔光。
她指尖随意一指,选了那件鹅黄色,袖缘绣金线宝相花纹的齐胸襦裙。
魏紫在她身后挽着发髻,灵巧的手指穿梭在青丝间,将发丝层层盘起。她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宫女们捧来托盘中的一套套精致华贵的头面,看了眼铜镜中初见雏形的发髻,最终选了一个累丝嵌宝石金凤簪作挑心。
半个时辰后,姒华欢在镜子前照了照,满意道:“走吧。”
还没走两步,她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姚黄,把我昨日画的纸鸢带上。”
浩浩荡荡的车队早已候在含元殿广场,姒华欢走下肩舆,提着裙摆快步穿过青石地面走到姒华容面前。
“哥哥怎么不在马车上等……”
话音未落,一旁马车厢门“砰”地弹开,一道白影如离弦之箭弹出。姒华欢还未来得及看清来物,那团影子已扑到她面前。
“什么啊!”她下意识惊叫着往后跳开,快速躲到姒华容身后。
她从姒华容身侧探出半张脸,只见一只熟悉的大肥狗正蹲坐在三步之外,正歪头看着她。
一人一狗大眼瞪小眼,大白狗看见她嘴巴咧得更大,倏地伏低前身,毛茸茸的胸脯贴在地上,后臀却高高翘起,尾巴摇得飞快。
姒华欢攥着哥哥的衣袖,诧异道:“它怎么在这?”
这时,车厢中钻出一道玄色人影,柔声唤道:“焦焦,过来。”
姒华欢偏头,只见一袭玄色锦袍垂落,衣摆处以金线绣着如意纹,行动间流光隐现。玉带束紧腰间,更衬得他宽肩窄腰,身形挺拔。
俊美绝伦的脸上,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多情又冷淡,却叫人一不小心就沦陷进去。
她收回视线,忙不迭偏头看向别处。
怎么哪也有他。
焦焦根本不理睬他,前爪在地上刨了两下,继续维持着邀请姒华欢玩的姿势。
“啧。”谢昀轻松撑臂跳下马车,隔岸观火般倚在车厢旁,双臂环胸,“看来它很喜欢你嘛,真不要?”
姒华欢冷哼一声:“这福气你自己留着享吧。”
说完,生怕被追上一般,逃似的跑开了,“我去二姐姐的马车上。”
焦焦欲追上去,被谢昀拎着项圈一把勒停,两只黑豆豆眼委屈地望着她的背影,低低呜咽两声。
庆阳在马车中坐得好好的,车帘突然被掀开,探进一张娇艳明丽的脸庞。
“二姐姐。”少女不由分说地钻进车厢,鬓边金钗乱晃,裙角险些勾在厢门上。
庆阳虚扶了她一把:“怎么不去坐子韫的车?”
“别提了,那车里有个讨厌鬼。”姒华欢撇撇嘴,从攒盒里拣了块蜜饯含在嘴里,“这些日子,二姐姐为我寻面首寻得如何了?”
姒华欢被御史参烦了,干脆去找庆阳,让庆阳给她寻几个知情识趣的面首。
想起前两日谢昀特意上门与她的“交易”,庆阳倾身问眼前天真的妹妹:“这事,你驸马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