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审判
“咔擦”。
黑暗的房间中，一束强光瞬间打在男人脸上，让他有一瞬间睁不开眼，缓了好半天之后才勉强看清眼前的高大身影。那人两条长腿交叠搭在桌上，身子轻微后仰，压得四腿木椅像是摇椅般来回摆荡。军装外套随意地披在肩上,像是应付规章制度一般。“威尔·加西亚，男，35岁，在城北开了一家早餐店。"艾森手捧着资料，随意地翻看了两页，“资料上看，你应该是一个无异能者，但是从研究院的最新数据显示，你的细胞再生速度、新城代谢、肌肉密度等一系列指标都远超出了普通人类的范畴。简直就像是一一”
“一个人造物。”
身子前倾,木椅骤然回归水平，艾森将文件甩在桌上，浅灰色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威尔的眼：“不只是你，你的所有同伙都是一样，甚至有部分觉醒出了'残缺版异能，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眼睛终于适应了强光，威尔认出了眼前人的身份，眉头微蹙，却并没有紧张的神色，反而放松下来，扯出一个游刃有余的笑容问道：“现在换审判长大人了？但我记得，我要的人不是你吧？”
艾森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抬眉道：“你应该知道，只要在海伦城内，你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维斯珀的眼睛，你们有多少人，有什么后手，我们都一清二楚。换句话说，不会有人来救你们了，你们的根基在今晚过后也会被连根拔起。听到这里，你觉得你还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吗？“交代情报，或者死亡，二选一。”
强光打在威尔的脸上，在身后投注下一个硕大的阴影，影影幢幢。他抬了抬眼皮，嗤笑一声道：“凶名远扬的审判长大人，你的话比我想象得要多。“在你之前的审判官也有这样让我选择的，但我的回答还是和之前一样，”他耸了耸肩，笑着抬眸，一字一顿道，“我要见海伦。”他的四肢都被从虚空中钻出的触手捆绑得死死的，愈是反抗便缩得越紧，故而他索性也并不挣扎了，只是用那腐烂了半张脸的丑陋面容看着艾森，一副列猪不怕开水烫，要杀要剐随便的无赖模样。手肘抵在扶手上，艾森右手撑着脑袋注视着威尔的神情，左手食指无节奏地轻点扶手面，似是在思考如何办法。
他在来之前就已经了解了威尔的信息。他是异教徒的领袖级别的人物，在被抓到之前，他第一时间吞下了半截污染者的手指想要逃跑，但是被维斯珀扼制在了半途，所以他见到威尔的第一眼，后者就是这样不人不鬼的样子。单看他的身世与经历，实在是不知道有什么特别的。无非是末世降临，独自求生，经过各种艰难险阻来到了海伦城，在此定居，与绝大部分的城民一样，没有觉醒异能、没有做过坏事，也没有做过出格的事情。在街坊邻居的口中，威尔平时与人为善，会帮忙遛狗、照看孩子，还会为一些生活困难的家庭免费提供早餐，在城民中的风评极佳。但就这样的人，突然之间性情大变，变得巧舌如簧、乖张孤僻，并在短时间内将一些信仰并不稳定的城民聚集到了一起，谋划推翻女神大人的统治他笼络的人也没有一个异能者，即便有可以说得上是一群乌合之众。但他就想要通过这样的人员配置来谋反？
不仅是艾森在沉思，坐在问询室外看着室内的两个审判官也表示不理解。“他受了尊上数年的庇护，要是在外面，他早就死了八百回了。在海伦城，吃穿住行都不用自己发愁，他到底有什么不满？"其中一个年轻些的审判官有些愤恨地说道，“他们这些人都不知道感恩吗？”“总会有这样的人的，"另一个稍显成熟的审判官在一个本子上记着什么，面前桌面上摆放的黑色方块忽明忽灭，“他们不会记得你为他做过什么，但却会记得自己失去了什么，或者是……认为他们应该得到什么他们没得到的东西。“我只是为尊上打抱不平。"年轻审判官靠在墙壁上，看着玻璃另一侧的场景，“神爱世人，降福庇佑信徒，换来的却是这个结果。他们差一点就要毁了我们的城邦，如果不是因为尊上和执政官大人们反应迅速，我都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会因为他们死于非命。”
“那也…“成熟审判官刚想接话，就蓦地被打断。“确实啊。”
陌生的声音骤然响起，两个审判官同时一愣，齐刷刷转头看向身旁突然出现的黑发少女，呆愣了一瞬之后，双膝一软一声尊称就要喊出口，却见那少女将食指竖在淡粉色的唇前，发出一声：“嘘。”一双红眸满含笑意，唇角扬起：“不要说话。”两个审判官瞬间禁音。
艾森看不到单面玻璃外的场景，只是打量着威尔的模样，面色依旧不起波澜：“你该庆幸，你遇见的是我。如果你遇见我的另一个同僚，恐怕你在说出那个对尊上的称呼的时候，就已经身首异处了。”“是吗？“威尔冷笑一声，“那你就听不到任何情报了。”“不要废话了，把海伦带到我面前，我必定知无不言。”艾森不再说话，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他所知道的就是，异教徒的信念似乎是认为变成污染者是人类不可扭转的趋势，所以他们认为建立城邦庇护所的神明大人是在阻拦他们的进化，所以想要直接从根源上摧毁这座城邦。
他们宣称污染者才是人类的归宿，而非人类的敌人，与其对抗，不如拥抱进化。
所以决定要在海伦城内吞下污染者的骨肉，并投放污染者的血液，企图让所有城民都转化为非人的怪物。
他不知道威尔是如何让那些异教徒相信的，他从前并不是什么巧舌如簧的智将，更遑论煽动舆论了。
甚至，他都不识字。
这样匪夷所思的状况就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他有一个幕后主使。一个善于操纵人心的幕后主使。
所有人都对此心知肚明，但是对于这种没有软肋的滚刀肉，即便所有擅长审讯的审判官都已经使出浑身解数，持续审问了一天一夜，也依旧无法从他口中翘出丝毫关于幕后之人的情报。就连（读心）和【窥探】都无法获取他的情报。他只说，要见海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