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继续装聋作哑,她替徐季柏回答,“因为人太多,会挤着我,所以小叔才带马车。”
她说完便意兴阑珊地垂下眼:“我好困,你不要和我说话,徐闻听。”“好不讲道理,你不想理我,还不准我和你说话。”徐闻听笑着道。
但他其实觉得有点不对。
孟茴对他这么冷淡,怎么会特地因为要和他出门特地更衣梳妆呢。徐闻听不想细想,索性盯着孟茴的后脑勺发呆。…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孟茴的后脑勺也这么好看。车行得慢,车里也寂静得骇人。
孟茴忍不住得去想,后面的车里到底有没有人。才四天,她先忍不住了。
申末,马车抵达虹桥街囗。
徐闻听领着孟茴下车。
后面的车却了无动静。
“小叔不来?“徐闻听问。
小五从车上跳下来,手里抓着一只帷幔,到两人面前站立:“三爷还有约,他说你们玩得愉快,回去后找他报销便是。“话落,他将手里帷幔递出给孟茴,“三爷说庙会人来人往,姑娘若是在意可以戴着帷幔。”孟茴闻言更难过了,酸胀几乎要从她的眼睛里夺门而出。徐季柏总是好体贴,即便现在这样堪称冷战,他还是总为她着想。“我……”
“幸好小叔记得这个事,我都忘记了。“徐闻听替孟茴接过帷幔,笑笑,“我替孟茴谢过小叔了,劳大人帮我转达谢意。”小五面无表情。
他才不。
“下官先走了。”
小五走得快。
孟茴从徐闻听手中接过帷幔后捏在手上,再看时小五已经进了车厢。她又在原地站了半响,徐季柏的马车毫无动静,就连小轩窗都没有掀起。他仍然在执行那句不主动出现的约定。
原来真的会即便隔得这么近,却怎么也不会见面。“走吧?"徐闻听低头去看孟茴。
“锦衣卫不是说小叔有约吗?他不来吧,既然是小叔付钱,我们去给他挑个礼物吧。”
“嗯。"孟茴应下。
√
马车里。
徐季柏面色苍白地坐在位置上,他呼吸稍微有一点弱。“三爷,还是回去吧,您身上都没一处好皮了。"小五说。徐季柏眼也未抬:“他们说什么?”
小五当然不会说,徐闻听替孟茴聊表心意道谢的事。他眼也不眨:“说谢谢三爷付银子。”
“撒谎。”
徐季柏摇摇头,不与之计较。
半响道:“走了?”
小五探出头,看了一眼又缩回来,“嗯,去虹桥了。”徐季柏这才起身下车。
他走得稳,但小五还是在身后紧张地虚伸手,害怕徐季柏力竭。“我没那么弱。“徐季柏有些无奈。
“三爷是文官……
马车旁边的路是一家茶楼,两人先后上至三楼,上面空空荡荡,和外面的热闹恍若隔世。
徐季柏冷着脸,吐字:“浮夸。”
他随手推开视野最好的一间房,门页打开,崔鹤一搭着二郎腿的吊儿郎当模样出现在他眼前。
徐季柏让小五守在门外。
他反手合上门,走进。
“你一包场,有很多人没有地方喝茶了。”崔鹤一头也不抬:“朕可是天子,出行自然要有排面--而且徐庄禾,朕只包了三楼,他们又买不起天字号。”
“君父不得对子民胡言乱语。“徐季柏坐下,倒了一盏茶,一饮而尽。崔鹤一意兴阑珊地一晃脑袋。
“如何如何。"他转过身,“你伤还没好呢?”“嗯。”
“太弱,朕就说你要和朕一起练武。”
“嗯。”
“一直不答应…你答应了?“崔鹤一眼睛一亮,“你以前不是说练武出汗,很臭?″
…他以前的确这么说。
但自从那次在山洞,被歹人追击,他带着孟茴束手无策,险些让孟茴坠入险境时就变了。
“…少管。“徐季柏掀起眼皮。
崔鹤一”
“装货。”
徐季柏看他。
“看朕干嘛,你可不就是吗,装个光风霁月,把小侄媳作没了一一"崔鹤一坐到他旁边,“朕刚刚可看见了,你那小侄媳还特地涂了口脂,给谁看的?你那小侄子?哎呀,你没戏了。”
徐季柏淡道:“陛下看得真仔细,臣自愧不如。”“滚啊,你上次不是说要和她发展,不想忍了吗?怎么突然变了?"崔鹤一道。
有时候徐季柏觉得,崔鹤一应该做个哑巴,这样他就不会每天想辞官了。徐季柏轻吸一口气:“因为她好像不知道她到底喜不喜欢我、喜不喜欢徐闻听,她退缩,我不知道她是因为…身份还是因为,更喜欢徐闻听。”崔鹤一大为不解:“要是朕,就抓回去干一顿,什么情啊爱啊,都有了。”徐季柏:…陛下慎言,皇家威严不容有损。”“装货。”
“……而且我也没说,就这样了。“徐季柏转开视线,从小轩窗投入车水马龙的大街。
“我从来没说过认命,陛下。”
√
徐季柏离开茶楼时已经戍时正了。
茶楼很窄很黑,只有男子肩宽。
小五走在他身后。
从二楼转到一楼,楼梯拐角,陡然突兀地出现一道人影,被一楼漫上的灯火映出一个朦胧的影子。
小五一抽绣春刀,刀影噌亮,“什么人!”徐季柏伸手,按下刀背。
他神色渐沉,黑暗里,他漆黑的瞳孔好似难化的墨。孟茴主动来找他了,在这个她仍然什么都没想通的时间。徐季柏沉而深得吸了一口气,他几乎闻到在这个狭窄空间里,来自他身上的血腥味。
徐季柏声音暗哑,无声地抬起眼看向来人,“孟茴,我有没有说过,在你想开前,我是不会主动出现在你面前。”
“还是你真的觉得,我是什么光风霁月的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