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坠子
第三十七章
午夜梦回一一
“听说了吗,今日锦衣卫把国公府牌匾拆了。”“可不是!声势浩大的,徐三爷真够狠的,自己母族都拆,我是看得清楚,徐三爷一根鞭子抽得够狠,啪的一声!就把那块御赐的牌匾抽碎了!”“闹了一年好算结束了,那位周老夫人上月去世了吧?”“可不是……这下除了那位失踪的小公爷,这国公府可没一个活人了一一全死了!”
不论外面闹得多凶,但寂寥的国公府里仍旧安静。里面往日精心打理的庭院,因为失修,杂草丛生,无人清理的湖水也浮出无数死鱼、垃圾,腥臭得要命,完全看不出一年前门庭若市的影子。作为梦境旁观者,徐闻听要细细辨认,才能辨出这居然是国公府。怎么会成这样?
他的视线随着梦境发展而转移,到了某处建筑前:他看到,徐季柏站在那,一身绯袍、黑手套、松白发带,手持一根乌黑长鞭,鞭尾一圈一圈乖顺地缠在油亮的手柄上,整个人身量颀长又出挑。这和他认识的徐季柏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气质。而面前,徐季柏敛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跌坐在地上,浑身脏兮兮,发着与湖水如出一辙恶臭的男人,他的头发上还沾着一点杂草。“徐闻听。"徐季柏开口了。
听到他的声音,旁边的徐闻听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一一他小叔居然对那个乞丐似的男人叫他的名字!“乞丐”像是回魂,慢吞吞地抬起眼。
“你来了。"他嗓子也粗粝得很,是破了嗓子的坏。“你怎么敢在祠堂前,脏了孟茴的灵牌呢。”徐季柏伸出手,用鞭柄抬起他的下巴,“滚开。”“是,我不堪。"徐闻听麻木地说着,“但你不能带她走。”徐季柏闻言,手腕一抖,长鞭松散,高高抛起一一“啪”!
鞭子重重抽在徐闻听那张脏得看不出人样的脸上。“滚!"徐季柏厉声呵斥。
“我不!“徐闻听声嘶力竭,“她走了我怎么办!我怎么办!你杀了其他人我都不管……我没有她我活不下去……”他哀泣出声,“我活不下去……“那你就去死。"徐季柏冷奇,声音硬出某种硬质的精铁。他用鞭子拂开跌坐在地的男人,一步步踏进后面的祠堂。“我不杀你,毕竟你还要替死去的国公府苟活。”徐闻听猛的坐起,背后涔涔冷汗。
这是个梦?
那个是他和小叔?国公府衰败了?孟茴死了?好久好久他才能够自主呼吸。
这到底是什么?
徐闻听六神无主,仓惶地蹬上鞋,穿着中衣跌撞跑出去,一路跑到回竹苑。路上国公府风景依旧,没有杂草,没有腥臭。徐闻听重重敲着正屋的门。
里面漆黑一片。
“小叔!”
他以为要一会才会打开,毕竞已是深夜。
却不想,一声落下,门骤然打开。
徐季柏脸上带着某种未散的愠怒、厌恶,沉沉望进徐闻听的眼底。徐闻听噎了一下:“小……我做噩梦了。”“嗯?”
“我梦见……“后面关于国公府的那些话徐闻听无端地说不出口了,他模糊一下,垂着头道,“梦见我成了一个乞丐。”徐季柏抬起眼。
深黑的眼直直盯住徐闻听的眼睛。
他们做了同一桩梦。
那是否证明,这个梦并非空穴来潮。
徐季柏微微眯起眼,缓缓沉声道:“若是做了十恶不赦的事,那也是罪有应得。”
徐闻听愕然。
√
孟茴一夜睡得不好,次日顶着青黑的眼推开了门。孟祈正在院里喝茶,闻声看过来揶揄:“大小姐醒了。”“阿姐不要学坏。"孟茴慢吞吞道。
她胸口睡得闷闷的,困。
她旋身回屋,拿柳枝和盐漱了口,净过面,就见春和鬼鬼祟祟地跑进来,关上门,凑到她耳边道:“姑娘。”
孟茴歪头,“嗯?”
“三爷的那个锦衣卫大人来了。“春和小声道,“奴婢看见后面就是三爷的车。”
“小五?"孟茴说。
她以为这几日应该不会再见徐季柏了,毕竟徐季柏应该要去处理亲事,怎么也不会来寻她。
可没想到第二日就来了。
孟茴想了想道:“小五可说有什么事?”
“说了,大人说三爷来给姑娘送东西。"春和道。她其实还是担心,毕竞姑娘和三爷越走越近,反而和小公爷疏远了,那婚事怎么办?而且若是叫人知晓了,肯定该责怪姑娘朝三暮四。“……奴婢叫他们去偏门等着了,小姐等会您去的时候走小路,不会撞见人。"春和又补充说。
孟茴哑然。
这下真像话本子里写那些偷情的了…
她一阵恶寒,表示明白了,随即对镜抹了一层淡淡的口脂,再梳理了一下头发,这才起身走出门。
刚一拉开门,因为东厢房直直对着小四合院院子的缘故,她一眼就看见了一个多出来的人。
彼时徐闻听和孟祈正在院中石桌说话,徐闻听半身倾着,往孟祈的方向靠,不知徐闻听说了什么,把孟祈逗得咯咯笑。他怎么来了?
孟茴对徐闻听真的有点没辙了。
她该说的都说了,可他还是我行我素。
可她总不能出声让这个世交的小公爷出去。“阿姐。"孟茴不得不出声走过去。
孟祈投来视线,中断了和徐闻听的对话:“蒙蒙来坐,还没用膳吧?”“嗯。"孟苘道。
“我就知道你没吃。"徐闻听连忙出声,“小七。”后面打着盹的胖乎小厮忙一醒,拎着食盒上来:“诶小公爷。二姑娘,这是国公府的早点,小公爷特地盯着厨房做得,都是您以前爱吃的口味,您试试。食盒掀开,一概的微甜糕点,漂亮精细,淡淡的糕点甜香味。孟茴眨眨眼,拿过筷子夹了一个,接着小碗慢慢吃了。孟祈笑:“蒙蒙口味倒是一直没变。”
孟茴笑了笑,前世的国公府哪有让她挑食的机会,大多数有的吃就不错了,现在想想倒也因祸得福,省了和亲近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