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要施予庇护的那一方。
反倒是兰斯,偶尔不小心任务出了差错,可能还要求老大去捞一下他。所以,谁又敢说自己有那个资格,去承诺“保护”这样的陆吾呢?反正兰斯不敢:他觉得他要是这么作死,可能会被踹去荒星挖一年的矿!想到这里,兰斯忍不住伸长脖子,悄悄打量坐在后面的季池予,怀疑她的胆子要比十个马尔兹的还大,不由肃然起敬。但头儿好像没有生气的样子。
兰斯偷瞄了一眼,又偷瞄了一限,还是压不住蠢蠢欲动的好奇心,凑过去跟着添乱。
“那我呢?那我呢?也会′保护′我的安全吗?”虽然他没太听懂,也不喜欢被当做弱者,但是电视上说的,“被人保护"应该是个好东西一一那他也要!
季池予:?
原本严肃的谈判氛围被瞬间毁掉。
季池予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敷衍他,陆吾便抬眼瞥了他一下。兰斯的声音立刻小了下去。
他慢吞吞地改囗。
“哦,那个,其实我不需要保护,我可以一起保护头儿……哦不对,我不能保护头儿…那我、我负责保护我自己?”
最后默默把嘴巴缝起来,兰斯目不斜视,专心地开起车。从源头消灭了噪音后,陆吾收回视线,重新落到季池予的脸上,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失神。
久违到有些陌生的发音,像一根微颤的弦,触动了沉淀已久的记忆。上一次被人当面说要保护他,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是得知父亲失踪之后的母亲?还是在双亲葬礼上,按住他肩膀的祖父?陆吾试图回忆,却发现自己竞都有些记不清了。连记忆中,本该最刻骨铭心的那几张面孔,也在不知不觉中,被时间模糊了轮廓,变得有些分辨不清。
但他知道,季池予是认真的。
就像那天在伊甸园,对方向经理所作出的承诺一样一一这个人有自己的一套规则,而且言出必行,不会轻易动摇。
哪怕她占尽优势,也完全可以将对方哄骗、榨干全部的利用价值之后,再转手把人抛弃,做一场无本万利的买卖。
其实陆吾并不介意季池予利用自己。
早在决定将那瓶新型兴.奋.剂的样品送出手时,他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预期,也认为自己可以接受这样的结果,才会付诸行动。至于后续,他要如何讨回这一部分的酬劳,便是另外一回事了。可季池予偏不。
像是孱弱却生来机警的小动物,直觉很灵光,停在了陷阱临界的那一线之外,就不肯再前进半步。
不但没掉下去,还反过来要等他主动靠近。让陆吾也不得不微笑了一下:真稀罕,竟然还真让他在这片早已腐烂化脓的名利场里,捡到了一个货真价实的“好孩子”。父亲和母亲应该会很喜欢她。陆吾想。
如果是那个十四岁的、被父母同样教导成好孩子、被周围人夸赞“光风雾月”的陆吾,大概会欣赏她,和她成为朋友,足够温柔礼貌地对待她吧。然而很可惜,现在活着站在这里的,是二十六岁的陆吾。他只觉得光太刺眼。
甚至还有那么一瞬间,有蠢蠢欲动的恶意冒出了头,也想要伸手将人也拽下来,同自己一道烂在这世道里。
陆吾搭在膝上的指尖动了动,又克制地向掌心微微蜷起。他垂下眼睛。
虽然那天邀请季池予和自己一同出席地下拍卖会,是有几分心血来潮的冲动,打着不想让对方如意,就那么轻轻松松地抽身离开的主意。但他也的确是看中了季池予的能力,想要借助对方的独到之处,将这件似乎牵扯越来越广的阴谋,尽快速战速决。
不光是“黑市密医”简知白能带来的便利,更重要的还是,季池予对这种新型兴.奋.剂表现出的敏锐。
陆吾依然没忘记,那个被简知白打断、没能得到答案的问题。“多谢。那就麻烦季池予专员,在接下来的地下拍卖会期间,还请务必好好地一一保护我。”
将这个久违到陌生的词,细细在唇齿间碾碎,他看着表情严肃认真的季池予,忽而玩味地笑了笑,仿佛带了几分真情实感地说。“我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