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皇商出身。不说富可敌国,至少在中京少有对手。谭祁又是家中最小,父母宠得紧,因此谭祁花钱向来大手大脚,无所顾忌。
谭祁今夜邀了些中京的世家公子,一同听曲赏月,共度上元佳节。
“ 谭兄昨日不是说,靖安侯府的世子要来,怎天黑了还不见人影?”
“对啊谭兄!届时世子爷到了,谭兄可得为我等引荐一番!”
画舫的二楼,里面轻歌曼舞,笛声悠扬。掀开珠帘,入目便是坐着的五人,锦衣华服,年龄瞧着和谭祁差不多大。几人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这些人里,除了谭祁认识裴知行,其他人皆只闻裴知行大名,没与他接触过。
裴知行十几岁才被接回中京,性格孤僻,不与外人结交。再加上他才华横溢,殿试高中,与那些靠着家里荫蔽封官,没有实权的的纨绔子弟不同。
实在没机会认识。
“引荐谈不上,只能说同桌共饮,让你们在他面前混个眼熟。我可不敢做裴兄的主,也做不了裴兄的主。”谭祁举杯笑道。
谭祁说话圆滑,轻易不许下承诺。
要知道裴知行脾气差劲的时候,连谭祁都不搭理,更别说给别人好脸色了。
“那是那是,能与世子共膳已是我等的福气。”众人也举杯,将琉璃杯中的美酒一口饮下。
几人又是一阵谈笑风生。
趁着裴知行还没来,一人好奇问道:“世子可说了亲?”
“怎地?程兄想嫁到侯府?世子怕是瞧不上你这男儿身。”有人打趣道。
“混账东西,我看你是酒吃多了说糊涂话,讨打。”姓程的男子笑骂。
“我有一表妹是扬州人,蕙质兰心,聪慧机敏,正是桃李年华。她今年要来中京祭祖,不若与世子结成这桩良缘。”
众人喝了酒,情绪昂扬,有人起哄道:“那感情好,以后程兄与靖安侯府算得上是亲家。”
在中京欲与靖安侯府结姻者,媒妁盈门,竞相执柯。
想到裴知行和跟在他身边的暗卫,谭祁忙抬手阻止,皱眉警告几人:“一会儿你们可别在裴兄面前说这个,他不乐意听。”
“怎么,裴世子有中意之人,是哪家姑娘?”程姓男子问道。
谭祁四两拨千斤道;“你管这么多呢。”
…
夜色渐浓,湖面上波光粼粼,画舫内丝竹声隐隐飘荡,裴知行珊珊而来。
实在是路上人满为患,堵的水泄不通。连平康坊都四处是人,更不要说朱雀大街,挤得马车走不动道,只能磨磨蹭蹭的往前。
奚九为他掀开珠帘,裴知行款步迈了进去。
裴知行身形清瘦,腰背挺直,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矜贵气度。暖黄的灯光透出来,映在他月白的衣袍上,衣摆绣着的暗纹随步伐若隐若现。
舫内原本笑语喧哗,在裴知行踏入的刹那,竟似静了一瞬,众人都悄悄抬眼打量他。
谭祁见裴知行来了,便拉着裴知行到上方的席位入座,问道:“裴兄今日怎么来得这样晚,酒都喝过几轮了,就等你。”
“路上人多,车马难行,故来迟了些,望诸君见谅。”裴知行歉意道。
他在外向来是克己复礼,矜贵自持的侯府世子。
众人忙起身,诚惶诚恐道:“不妨事,不妨事,世子来的正是时候,恰好能看见九重城阙上的火树银花。”
城中用竹木搭成的数十丈高的灯架,形如巨树,挂满灯笼。待到戌时三刻,会有工匠在此处打铁花,铁水迸溅如金色流星,与灯树辉映。
因此得名为火树银花。
衣袂轻拂间,裴知行已从容入席,奚九跟在裴知行身后。
“奚九,你也坐吧,给你添了位置。”谭祁示意奚九去坐裴知行身后的席位。
谭祁知道,有裴知行的地方便有奚九。以奚九之才能,假以时日,她定然不再会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暗卫。
见裴知行点头,奚九才走到位置上,拱手行礼道:“多谢谭大人。”
在场的其他人都没见过奚九,不了解她的身份。有人试探问道:“敢问这位姑娘是?恕在下眼拙,不曾在中京见过。”
瞧着这质朴的穿着打扮,以及冷冽的气场,像一个护卫。但方才谭祁示好的态度,又让大家有些迷惑。
在众人疑问的眼光中,裴知行淡淡道:“她是侯府家臣。”
“哦,原是如此!未曾想姑娘竟是靖安侯府的家臣。”众人瞬间热情了起来。
能攀上靖安侯府这棵大树,哪怕是做家臣幕僚,也比当九品芝麻官要强得多。
有人殷切问道:“敢问姑娘贵姓?”
“在下姓奚名九,诸位大人叫我奚九便行。”
“奚九姑娘,幸会幸会。”
有人笑着向她举杯,奚九也拿起酒杯示意。她轻轻抿了抿,没有真喝。奚九的本职是保护裴知行,因此不能喝酒乱了神智。
酒过三巡,宴上许多人已经醉了。众人脸上泛起桃红,酒兴愈发高涨,不再满足于喝酒击箸之上。有人站起身,醉醺醺的对着裴知行和谭祁行礼。
“今日诸位雅兴正浓,不如再添几分风流?在下斗胆,请了万花楼的妙人前来助兴。”
他笑着拍手,珠帘微动,几位万花楼的妙人款款而入,有男有女,衣香鬓影,顾盼生姿。中京民风开放,男人可三妻四妾,女人可豢养面首。
“见过各位大人。”几位妙人浅笑行礼。
众人大笑,气氛渐热。乐声起,觥筹交错。万花楼的陪侍走至各个世家子旁边,连裴知行和谭祁身边都依着莺莺燕燕。
他们笑脸盈盈,妙语连珠,哄得在座的几人喜笑颜开。公子哥随手取下个玉佩,赏赐给喂酒的妙人,这便是典当铺里的几百两银子。
这些陪侍从风月场里出来,早就练出识人的慧眼,这中间谁最有权势,一目了然。而衣着朴素,又十分沉默的奚九,自然不会是个出手阔绰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