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厉害,但这毒能强过南疆的万毒窟?不尽然。
那个万毒窟,进去了三十个人,最后只有无相君奚九和右护法影刹君从里面活了下来,才坐上了现在的位置。
因此奚九的身体早已淬炼,变得百毒不侵。奚九心心中并不慌乱,她甚至还有心情安慰裴知行:“世子别担心,我不会死的。”
在裴知行看来,奚九似乎完全没将自己的生死看做大事。明明早就受了伤,明明早就不舒服!但她根本不当回事!她难道不知道,人若是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裴知行的情绪有些绷不住,眼眶一下就红了。奚九一愣。
他死死咬着牙,下颚绷得紧紧的,咬牙切齿的说:“奚九,你若是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你今晚死了..."狠话放到一半,喉咙却像是被什么酸涩的东西死死堵住,让裴知行几乎喘不上气。
四周寂静,或许是夜太深,竟然连虫鸣都没有。深夜,只有木柴燃烧时,偶尔的"噼啪"声,以及裴知行无法抑制的哽咽声。裴知行猛地吸了一下鼻子,抬手粗暴地抹去眼中溢出的湿意,动作又快又重:“你若是今晚死了,明天我就去给你殉情!”奚九被裴知行的话震住,嘴张了又合上,连安慰的话都忘记的一干二净。“殉情”这个词的分量太重,又太过于决绝,以毁灭自我的方式来获得永不分离的圆满。生死纠缠。这样浓烈的情感,实在让人为之触动。“走,我现在就带你回去。"裴知行扶起奚九,背着她就要走。现在到处都是黑漆漆的,路都看不清。再加上他们连身处何地都不清楚,这荒郊野岭的怎么可能回的去。
奚九一下子反应过来,拉住裴知行的手,连忙解释道:“世子别担心,我真的没事。”
“你还想哄骗我到什么时候?你都这样了.……"裴知行越说越伤心,他心心里又慌又难过。
奚九这下彻底清醒过来,完全没了睡意:“只是流了一点血,不会死的。”见裴知行不信,奚九又道:“你看现在已经不流了。”方才奚九唇角溢出的鲜血,现在确实已经停止,就像是毒性被抑制住了。裴知行抿着唇,不说话,显然是不肯相信的。他眼睛和鼻尖都憋的红红的,人又白白净净,看着特别可怜,特别委屈。虽然受伤的是奚九,但她现在真急的想在裴知行面前打一套拳,来证明自己身体健康,真的不会死。
“明天早上行吗?要走也得天明才能走。”奚九妥协道。“可是奚九,我害怕。"裴知行眼中蓄着湿意,鼻子堵住了,导致他说话闷闷的,“我害怕你撑不到明天早上。”
此话一出,空气凝滞一瞬。
奚九沉默半响,欲言又止,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什么叫撑不到明天早上,咒她呢?
“属下感觉身体良·好……能撑得住。”奚九默默开口。奚九将裴知行拉回火堆旁坐着。
他身上的衣服还湿润着,裴知行就穿着单薄的中衣。火焰温暖的热意,让裴知行的身体轻轻的颤抖,他的脸色都透着苍白。“世子冷吗?“奚九问道。
裴知行似乎还对奚九中毒之事心有余悸,愣愣的不说话。奚九只得将挂在一旁烘干的绯红官袍取下来,裹在裴知行的身上。奚九给他裹得严实,厚重的绯红官袍中露出一张白净的脸。如冷玉一般,不见血色,透着清冷的润泽。
其实裴知行的身体早已经到了极限。他三更天起,在烈日下祭天,又被追杀,在密道中奔逃,到方才奚九受伤中毒。裴知行大脑里的那根弦一直是紧绷的,情绪又起伏动荡,他应该是极累的。但裴知行就直直的睁着眼睛,盯着火焰,不肯休息。“世子睡一会儿吧,属下守着您。"奚九劝道。裴知行摇头:“我不困。”
奚九见他眼下都泛着青黑,整个人都怏怏的,又道:“明日我们还得赶路,若今晚休息不好,会耽误明日的行程。”裴知行转头看向奚九,静静的看了她半响,最后目光落在了她的唇角,那里还带着没擦净的血迹,裴知行垂下眼,执拗道:“我不困,也不会耽误明日的行程。”
奚九直到症结所在,她轻叹一声,道:“我不会有事的。”“我向你保证。”
裴知行最后还是靠着奚九,沉沉的睡着了。他睡着以后坐不稳,奚九便将人揽在怀里,靠着树,闭上了眼。
裴知行睡的其实并不好,半夜被噩梦吓醒过一次,以为奚九死了,摸着她的脸眼泪无意识的直流。奚九从梦中惊醒,将人搂得更紧些,轻轻拍他的背。“没事的……只是梦。”
奚九的声音很轻,吐字很慢,那是一种近乎气声的絮语,带着睡眠被打扰后的微哑,丝丝缕缕的钻进裴知行的耳朵里。“我在这儿呢.……我在这儿。”
后半夜的山谷,陷入了一种深邃的宁静。火堆已燃至最温存的的状态,不再噼啪作响,只偶尔一星半点的火星子跳出来。昏黄的光晕,落在奚九和裴知行身上。他们相互依偎着,头靠着头,肩并着肩。
当天边的第一缕阳光落下的时候,火堆早已变成了灰白的余烬。奚九睁开双眼,感受到紧贴着的,裴知行的体温和心跳。他的呼吸拂过奚九的颈侧,有些烫。
有些烫?
奚九心中一沉,她忙低头看去,只见裴知行双眼紧闭,嘴唇干涩,脸都烧红了。奚九忙抬手去摸他的额头,烫得惊人。正当这时,有两个拿着锄头的农人,站在远处看着他们。“噫!这里怎么进了两个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