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裴知行抓着手下的薄被,话哽在喉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半晌,他才开口,欲盖弥彰道:“睡在地上太冷了,你到床上来睡吧。”其实现在是夏夜,根本不冷,但裴知行找不到更好的借口了。“不用,世子先睡吧。"奚九拒绝道。
“但地上很硬,就一张凉席,你睡不好的,奚九。"裴知行又道。“不碍事。"奚九仍旧拒绝。
“地上不干净,你伤口还没好,睡在地上可能会被感染。”“有凉席。”
裴知行紧抿着唇,不说话了。
其实裴知行是一个极保守的人,他没成婚,身边也没有别的女人,就只有奚九一个人,他甚至初吻都是给了奚九。裴知行家世好,家风严谨,到了靖安府学的都是正统的四书五经。
书上可从来不会教如何去跟喜欢的人相处。裴知行只是仗着从小到大的情谊,仗着自己梦臆不清醒,仗着自己醉酒,可以没道理的缠着奚九。但若真的是清醒过来,如万花楼的那些陪侍那般,搔首弄姿,去讨要一点亲密。
裴知行做不来。
裴知行本就是矜贵的,高高在上的世子。
奚九的连番拒绝,让裴知行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他静静的看着奚九,冷不丁道:“哦,忘了,你本来就不喜欢我。”“不愿跟我挤在一起也正常,是我冒昧了。”裴知行开始说些气话,冷言冷语。奚九还没开口,裴知行就抱起床上的薄被,铺到了地上的凉席上。
“世子做什么?"奚九握着裴知行的手腕。裴知行挣开奚九的手,冷声道:“你受了伤,不适合睡在地上,我来睡。”“我不会跟你挤在一起,你放心好了。”
裴知行跟奚九对峙着,奚九知道,裴知行生气了。因为他生气的时候眼睛总是亮晶晶的,眼里跟燃着两簇小火苗似的。“夜里地上凉。”奚九沉默道。
“你能睡我就不能睡?"裴知行反驳道。
“世子身体还没好。”奚九又道
“你用不着管我,睡不死就成,反正你也不喜欢我,跟我挤在一起委屈你了,不好意思。”
奚九有时候不得不承认,闹气脾气来的裴知行很难招架。打不得骂不得,说重话还会哭,你跟他讲道理,你讲一句,他能给你顶回来三四句。偏偏奚九话少,很不擅长吵架。
当然,裴知行不闹脾气的时候很乖顺,很好说话,除了有点黏人。奚九定定的看了裴知行半响,突然觉得没必要跟他讲着么多,反正他也不听。
奚九径直抓住裴知行的手腕,将人拉到床上,她用了力气,裴知行根本挣扎不开。奚九用薄被将裴知行拢住,让他整个人都陷在被子里。随后一把吹灭油灯,屋内瞬时陷入黑暗之中。“奚九,你敢这样对我?!"裴知行更生气了,开始端起世子的姿态。屋内有两床薄被,裴知行一条,奚九一条。裴知行整个都被奚九裹住,跟蝉蛹似的,动弹不得。奚九走到凉席处,拿起自己的被子,丢到床上。随后躺在裴知行的旁边。
她自顾自的闭上眼,沉静道:“气多伤身,睡觉。”奚九的气息猝不及防的出现在裴知行身侧,裴知行刚准备斥责奚九竟敢以下犯上的话,猛地哽住。
屋内一下子就变得安静下来,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突然消散。裴知行慢吞吞的侧头,在迷蒙的夜色中,他能看见奚九轻闭的双眼,以及高挺的鼻梁。床很小,因此两人不可避免的肩碰着肩,而被子又太薄,根本不能阻止体温的传递,
裴知行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很快,很快。夜深人静,朦胧的情意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