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的。
也只有在醉酒的时候,这些一直被藏在心底里的问题才会被释放出来。
“珍惜你的人,无论你是什么样子,在他眼里你都是最好的。不珍惜你的人,无论你多好,他都总会觉得你不如别人。”
“阿蘅,你是我的师妹,在我心里,你原本就是芙蓉山那个最好的姑娘,你本来就很好。即使你真的有哪里不好,我也不会觉得你比不上一个外人。”
陆识初看着柴蘅,不明白她才离开芙蓉山短短两三年,怎么就会生出不如别人的想法。说完这话,他的目光突然看向了不远处,紧接着,一声淡淡的“杨大人”,将柴蘅的思绪拉了回来。
柴蘅循着陆识初的目光看去,只一眼就瞧见了杨衍。回到上京城,他衣服倒是换得勤,今早她上马车的时候刚好瞥到他从堂屋的外间出来,那时候穿得还是一身藏青的软绸直缀,到了晚上就又换了一件月白色的对襟长袍,白玉银冠,也不知打扮得浪荡样子给谁看。
“陆大人,我夫人派丫鬟同我说,让我晚上等她,我左等右等等不到人就出来寻寻,没成想是在你这里啊。”
“诱拐良家妇女,陆大人,你知道羞耻么?”
杨衍瞟了陆识初一眼,神色称得上是平静,可唇角的那抹笑意却像是要刀人。
他说话一向难听,柴蘅听不下去。她知道,自己都听不下去的话,陆识初更听不下去。
想到今晚还要跟他聊和离的事情,她决定先不跟他吵架。
往陆识初的面前走了一步,站在杨衍的角度看,就是她在护着陆识初。
今日一连放他两次鸽子,还护着别人。
杨衍笑:“你真是越发长本事了,柴蘅。”
柴蘅不想跟他吵架只想让他跟陆识初道歉。
“你先跟我的师兄道歉。”
“道歉?若我不呢?”他一副想看看如果他不道,她能为了陆识初对他怎样的样子。
她能把他怎么样?
她什么都不能对他做。
能做的也只有找住的离他百里之外的老侯爷告状。
“那我就去找老侯爷,告诉他,你对同僚出言不逊,还整日对我说难听的话,让他打你家法板子。”
柴蘅这个公爹虽然平日里也怕杨衍这个儿子,但向来口到手到,在罚他一事上也从不手软。
杨衍怎么也没有想到,她连这种法子都能想得到。
他想说,他爹就是打死他又能怎样?不过是皮肉之苦,他受得起。
可眼下看她这么维护陆识初,他心里不知道为什么一酸。
又想了一想,罢了,他原本就是要为从前的事向她认错的,这个时候硬碰硬反倒没了诚意。
于是掀掀眼皮,选择低一回头:
“抱歉。”
能说出这两个字,对于杨衍来说已经是极限了。
柴蘅心满意足,她今日还有大事跟他说,得了这一句道歉后便转向陆识初:“师兄,今日辛苦你陪我去一趟崔大人那里,改日我再登门向你道谢,你先回府吧。”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知道柴蘅今天还有重要的事要跟杨衍讲,陆识初也不多留,给了杨衍一个“你好自为之的眼神”后也就离开了。
等到陆识初走后,柴蘅这才转头看向这个人:你能不能说点人话?”
前世十多年夫妻,她还从来没有为了别人让他这样没脸过。
杨衍心里其实有点乱,一方面他觉得她怎么舍得这么对他?
另一方面,他又确实担心柴蘅有了别的心思。因为前世觉得陆识初好,却没有能够在一起,所以在他这里吃了苦头后后悔了,想要跟陆识初在一起了。
所以,最终选择隐忍着自己的情绪:“你喝多了,我背你回去。”
杨衍说着,已然在她的面前蹲下来。柴蘅眼下脚步都是虚浮的,除了被他背回去确实别无他法,想到这也是这辈子最后一次了,她也没有扭捏,干脆地趴到了杨衍的背上。
“你吃羊肉了?”
柴蘅把手搭在他肩上的时候,杨衍瞥见了她露出的半截手臂上冒出的星星点点的疹子。
“吃了几块。”
“陆识初那么好,你吃这样不该吃的东西,他也不拦着你?”杨衍淡淡地问。
柴蘅:“薛如月对你也好,你的腿到现在不也没完全被她的药膏治好么?”
“这不一样。”杨衍嘲弄道,“你对薛家做了那么多不好的事情,我有让你跟薛如月道过歉么?”
“可你为了薛如月想杀我。”
也许是因为喝醉了酒,柴蘅难得愿意跟他翻旧账,“你不仅为了她想杀我,你还为了她给我挖坑,放兽夹。至少,我从来都没有让你那么疼过。”她的声音闷闷的。
这么久了,这还是柴蘅第一次在他面前喊疼。
杨衍脊背一僵,脚步滞涩的同时,眸光也深了片刻。
“那时候恨我么?”
他突然问出这个问题。
一个早就想问,却又不敢面对的问题。
柴蘅抬头笑了笑道:“你给我挖坑的时候,其实我没有那么恨你。”
“虽然每一回爬起来都很疼,但我知道你每次都会趁我睡着的时候偷偷过来,检查我是不是摔得很重,给我抹药油。”
顿了顿,她又想起那个兽夹,轻声道:“可死前那一次我是真的恨你,因为真的很疼,杨衍,我从来没有想过被夹断骨头是那样的感觉,疼到那时候我对自己说,如果能够活着回去,我一辈子都不要再理你了。”
原以为自己已经完全不在意,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说起那些旧事的时候,还是会觉得难过。
他总说她不是一个能记得住教训的人,但吃一堑,长一智,那些教训其实她都记得的。
听到她说疼,杨衍呼吸陡然一滞。
他想说他从来都没有真的想过要杀她,也真的没有让人放那个什么兽夹,去永州前的那几句话也只是说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