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临别
“看到师父师娘了么?“杨衍没有过多的纠结她的上一句话,只是继续问。“看到了。“柴衡点点头,说了这句话后突然跟他就又没有什么话可以说了。她还记得很久之前,杨衍总觉得她聒噪。但那时候她总喜欢乐此不疲地跟他说一些日子里的琐事,说到口干舌燥也不停歇。如今想想,那时候怕是已经把他们两辈子的话都说完了。
她不说话,杨衍也不恼,只是继续:“既然看到了师父师娘,怎么不多陪他们一会儿?急匆匆地往别苑赶?”
“有点东西在别苑,想去拿一下。”
柴衡没有告诉杨衍,她明日就要走。也没有告诉他,她一旦走了,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她跟崔邈之间的告别可以说是后会有期,但跟他,是后会无期。想到这里,柴衡的心情一时之间也有些复杂。在嫁给杨衍的时候,她其实从来没有想到过他们之间会走到今天这一步。那时候她只是在赌,赌杨衍将来一定能平步青云,替她光耀柴家的门楣,好让母亲能高看她一限。后来的日子也算安宁,如果没有薛如月,她也曾真的以为他会喜欢上她。
“杨衍,其实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要问你,你能如实地告诉我么?”“什么问题?”
“前世,你是去永州之前,就对我动了杀心。还是知道我自不量力地又要去动薛如月,你才彻底想杀了我的?以你去世的母亲起誓,你不能对我说假话。”这个问题看似没有那么重要,但其实一直横亘在柴衡的心里。她午夜梦回的时候时常还是会梦到他去永州前那一晚,他们吵架时的场景。当时她满心满眼都是要跟他求和的,和没求成,反倒被冷冰冰的话语刺了一通,一点都不高兴。
如果他在去永州之前就想杀她了,那她相当于是个跳梁小丑。但如果是在她动薛如月的时候,他才想杀她的,那她反而能接受一些。关于他从来没有想杀她这一点,杨衍已经不记得他跟柴衡解释过多少遍了,但她就是不信。
她不信他喜欢她,不信他没有对她动过杀心。究其根源,还是从前每一回他威胁她的时候威胁的都太狠,让她当了真,真的以为他是奔着要她的命去的。“我没有想过要杀你,从来没有。“杨衍耐着性子,再一次同她解释。“以你母亲的名义发誓。”
“以我母亲的名义发誓。”
柴衡听到这里,总算是信了。
“坑是你派人挖的你说兽夹不是你放的,那会是谁?母亲么?还是别的跟我有仇的人?”
重生以后,柴衡并没有去太过深思过到底是谁要杀了她。因为在她眼里,能干出这种事的大概率就是杨衍,要么就是柴夫人。但眼下既然不是杨衍,那也许就是柴夫人,当然,也有可能会是别的人。“前世,你死后,我有派人去查。”
“但还没有查出来,我就也死了。”
杨衍也陷入了沉思,上一世,他确实第一时间让人去查了。也眼见着有了些眉目,只是那些眉目还没能钓出彻底的幕后黑手,他就因为处理了太多公文,几天几夜没睡觉而死了过去。
往事不可追。
这辈子她还没有这么短命,过早地考虑这些好像也没什么意义。柴衡问完后,得到了一个虽然出乎意料,但是让心情没有那么糟糕的答案,也就继续不说话了。
只是觉得有些困,于是将额头抵在了杨衍的肩膀上。她这个样子,杨衍知道她是想睡了,背着她继续往前走。临到别苑的时候,柴衡自己醒了过来。杨衍把她在别苑的花厅里放下,柴衡扭了的腿脚休息了一下后,又好了。
“等会儿我能自己回去,你走吧。”
柴衡坐在凳子上,看着杨衍。
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说话其实并不算夹枪带棒,但杨衍总觉得一颗心突突地直跳。
这种跳跳得很是突然,也很是莫名其妙,只有前世的时候,在得知她的死讯之前,杨衍的心才跳成这样过。
他的心头突然涌起一阵浓重的不安来,于是在走之前,蹙着眉头回过头:“你今天确定没有什么别的话还要对我说?”“没有。”
柴衡说。
她想要对他说的,早在前世都说完了。如果非要说点什么的话,也只是想再一次告诉他,虽然他没有对她动过杀心,但她不会原谅他的,永远都不会。只是这样的话,说出来他又不爱听。
干脆不如不说。
杨衍看着她,有一瞬间的起疑。他下意识地觉得她是想要离开这个地方了,毕竟,上辈子也好,这辈子也罢,她在最难过的时候一直念叨的都是回芙蓉山回家。如今靖王夫妇来了,她真的有可能就这么跟他们走了。可转念一想,应该也没有这么快。
他如今没有再困着她了,她在这个京城里是自由的,京卫司的活她也很爱干,不至于这么早就离开的。
可想了想,还是停下脚步回头问她:“靖王夫妇回京,你会跟他们走么?”“不会。”
柴衡想也没有想,就张口骗他。她骗任何人的时候都会有一种负罪感,唯独在骗他的时候不会。
许是怕他不信,她又补了一句,“你模仿崔邈还没有模仿出个十成十,我还没能验收成果,怎么会走?”
前两日心血来潮说的话此刻刚好成了给杨衍的一粒定心丸。有了这粒定心丸,杨衍倒真是安心了,“那你先歇着,这几日先陪靖王夫妇,等他们走,我再来看你。”
“好。”
柴衡说完,以一种送客的姿态看着他。
杨衍不想逼她太过,转身离开。
于他而言,这只是这辈子再寻常不过的一天。这时候的他还不知道,这一别,将来再想见面要花尽他所有的力气。柴衡看着他的背影,目送着他远去。
冷不丁想起很久很久之前的一个夏天,她坐在侯府的院子里吃酥山。那一年的帝京很热很热,她吃了一盏接一盏。
在吃到第五盏的时候,杨衍不许小厨房给她做了。她很气,就对他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如今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