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又看到了凌峋。
她心道一声巧,又想起早上请安时发生的事情,立即反应过来他这是为葛姨娘请大夫去了。
镇北王虽然发怒,却没让人去叫大夫,最后还要葛姨娘母子两个自己去。
可人都是见人下菜,葛姨娘不受宠,院里的婢女若要去怕是请不来人,所以才要凌峋去。
她觉得巧,对凌峋却不是。
他是算好了时间和路线,特意等在这里的。
为的是早上镇北王呵斥葛姨娘时,白雪柔脸上的怜悯和悲哀。
“三嫂。”凌峋一板一眼的见礼。
“不必多礼,你这是要去药房?”白雪柔含笑搭话。
凌峋直起身,应声说是。
白雪柔便就意思意思的关切了几句。
这是基本的客套,她倒不担心凌峋会多想。
凌峋便也应和着。
白雪柔见他一直没告别,心道大概是因为要同路一段的缘故,后面的婢女们都远远的跟着。
谁知待走到一处园子,凌峋忽然开口,道,“三嫂,我有些疑惑想要请教,不知可否方便?”
他声音有意放低,显然是不想惊动旁人。
白雪柔微讶,侧首看他,余光看了眼后面的婢女们。
这样小心,也不知要说什么?
“若不方便,我只当没听见。若不介意的话,可以说说看。”白雪柔朝着凌峋温和的笑了笑,同样配合的放轻了声音,低低的,如同耳语。
凌峋默默的看着她的动作,再次确定,这个女子的温柔体贴和细致入微是刻在骨子里的,哪怕面对他这样一个被冷落的庶出弟弟也不会有改变。
“今日父王呵斥我姨娘时,我看到嫂嫂的神情。”说道这里,他微顿,“嫂嫂的神情与别人不同,似是若有触动。我心中疑惑,便贸然找来了。”
一直以来,他都有些疑惑,不明白那个被他称呼为父王的人为什么对他的母亲如此冷漠苛刻——
是的,苛刻。
王府五位姨娘,镇北王现在专宠邬氏,对其她姨娘多少有些冷待,但言行中也算温和,唯独在面对葛姨娘时,格外严苛。连带着对他这个儿子也一同无视,就好像看不见他一样。
若非如此,王府的人也不会如此轻侮冷待他们母子。
白雪柔微怔,没想到他要问她的是这个。
她看着眼前尚且年少的少年,一时有些为难,不知该不该说,又该怎么说。
没想到,当时细微的表情变化,竟就让凌峋看到了。
“你疑惑什么呢?”她轻声问,想看看有没有含糊敷衍的可能。
“我疑惑父王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母子。”
凌峋虽年少,但却聪慧,看出了白雪柔的迟疑和为难,直言道。
白雪柔又是一顿。
这话,按理说不该是她这个儿媳说的,可……
她左右看了看,两人正在曲径中,左右都有路,杏花树的掩映中,有个八角亭,便引着凌峋往那边走去。
“到亭子里坐下再说。”她有些无奈的温声笑道。
让婢女们远远守着,两人在亭中坐下,四下顾盼,可以看清周遭,正是一个谈话的好地方。
凌峋不动声色的看着。
“你这话倒是叫我为难。父王和你母亲都是长辈,按理说我不该私下说他们的事情。你为什么想知道呢?”她温和的看着凌峋,目光包容。
凌峋心中微顿,只是转眼就拿定了主意,似低落的低下头。
“我只是想知道。想试试看能不能找到办法。母亲的身体一直不好,如果能和父王关系缓和,应该就能好了。”
白雪柔神情不免动容。
凌峋余光瞧着,心道果然。
这人为难却没拒绝,而是叫他过来问询,全然是因为心软。
“这……怕是没有用。”白雪柔低语。
“总要试试,求嫂嫂为我解惑。”凌峋坚定的说。
他一直都叫白雪柔三嫂,懂事又有礼,这会儿忽然改了称呼,竟隐约有些撒娇的意味。
白雪柔听了不由轻笑,看着眼前的小少年,心道还是个孩子呢。
罢了……
“那我便偷偷告诉你,先说好,可不能叫别人知道这是我说的。”她开玩笑似的警告,透着认真。
“我发誓,今日对话绝不让第三人知道,若违此誓,叫我不得好死。”凌峋立即立誓。
“诶——”白雪柔惊讶之下下意识抬手,本想阻止,但又顿住,含笑无奈的看着凌峋,没想到他会这样做。
她有现代的记忆,知道誓言这种迷信做不得数,并不如何在意,可凌峋这样土生土长的古代人竟能立誓的如此决绝,实在是超出了她的预料。
凌峋略有些不自在,白雪柔这样无奈的目光,竟叫他觉出了些许宠爱的滋味。
像是在看一个淘气的小孩子。
这实在是种罕见的体会,这些年葛姨娘身体不好,心情也不好,便是对着他也没什么好脸色,甚至有时心情不好,还会迁怒他,动则呵斥辱骂,不想看见他让他滚都是常事。
凌峋已经许久许久,没有感受到这样温柔的情绪了。
久到他的眼眶莫名有些酸涩。
“不必如此的。”白雪柔见他把手放下来,笑吟吟开口,温柔之中自然而然流露出些许狡黠来,显得有些俏皮。
“就算你说了,我不认就是。”她半是认真,半是逗他。
凌峋依旧认真着个小脸,看着白雪柔说,“请三嫂解惑。”
这就又不叫嫂嫂了。
白雪柔心道。
但看着凌峋神情中隐约的期待,白雪柔也随之变得认真,徐徐道来。
若是之前凌峋问她这个问题,白雪柔还真不一定能答的上来,那时候她没有做那个梦,也就不知道,男人能恶劣到什么地步——
明明是伤害,却要打着‘爱’的名义。
这比纯粹的恶更来得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