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巷子不大,两个人没一会儿就走了出来。
南风转了个身。
老大夫走在她后面,背着那几十斤的药巷子,这么久了也跟没事人似的,见到她回头,问都不问,转了个方向,闷闷:“走吧。”
南风立马笑了出来,背着手蹦跳两下,跟在后面:“你不去义诊啦?”
老大夫:“回春堂病人多。”
南风噗嗤:“抢生意就不厚道了吧,小心被打出去。”
老大夫闷闷:“他们不敢。”
那确实不敢。
回春堂背后的人可是卓尧,里面最厉害的几个大夫,这些年也没少请教老大夫医术,很多次都想请他去坐镇,他都无动于衷,大部分时间就在侯府研究医术药材,偶尔出去周边义诊,从没来过这边。
两个人乍一走进回春堂,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先看老大夫,真的太太太高了,在男人普遍不到七尺的时候,他这十尺出头的身高,进门都得重重弯腰,往门口一站,就给光遮得严严实实,乍一眼看不清长相。
再往细一瞧。
他旁边站着的人修长高挑,穿着一身秀雅青衣,就这么抱着手,勾着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她那一双凤眸狭长,里面光芒闪闪,盯在人身上就跟那闪电似的,骨头都跟着疼。
她这些年可送了不少人来医馆。
!!!
这小祖宗怎么来医馆了,难不成也受伤了?
医馆的大堂负责招呼人的药童眼皮子狂跳,不敢有分毫耽搁,赶紧跑了过来,弯着腰:“乡君怎么来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外面人多杂乱,小的带您去内间。”
南风在大堂看了一圈:“不用,前日卖冷面的张小二被人捅伤进来,你知道吧?谁送过来的?负责的衙役又是哪几个?”
“知道知道,事情是赵河宁捕快负责的,至于送来的人,这会儿刚好就在医馆呢。他前段时间伤了手,这几日都会过来扎针,那日送人过来也是赶了巧了。”听到不是她受伤,药童狠狠松了口气,虽然有些奇怪她怎么会关心张小二一个小贩的事,还是老老实实回答,然后跟着喊人。
“孙三海,孙三海,快过来,乡君找你。”
在他喊声下,一个穿着灰色衣服的高大壮汉走了出来,他赤着上身,身上肌肉紧实,随着走动微微颤动,滚烫的汗水顺着线条落下,是个非常强壮的汉子。
不过此刻,他的肌肉肩膀和左胳膊上扎满了银针,密密麻麻,走着路的步子也有些畏缩,看得出他的小心和敬畏。
孙三海:“小的见过乡君。”
南风看着那一身冒着汗的腱子肉,莫名觉得有些烦躁,她拿起手绢擦了擦汗,压着火气,抬眼:“前日就是你送的张小二过来?”
孙三海小心翼翼:“是小的。那日小的刚干完活,左臂又有些疼,就想着过来扎一扎。没想到走到一半,旁边巷道就有人冲了出来,浑身是血,吓了我一大跳。我仔细看,才发现是张小二,他家冷面好吃,小的之前吃过好几次,就是太小气了,每次让他多加点面都跟抢他钱似的……”
他说着说着就说偏了。
药童赶紧踩了他一脚:“瞎说些什么废话,乡君问什么就说什么。”
孙三海讪讪,赶紧:“小的知错,乡君大人大量……”
“行了,继续说。”南风打断他的废话,问,“你可知道他是谁。”
孙三海:“小的不知,那位公子把人放下,又给了我一锭碎银子让我把人送到医馆就走了。我当时担心张小二,也不敢耽搁,就把人送了过来。”
南风蹙眉:“公子?银子?那人看起来如何。”
孙三海挠着脑袋,仔细回想:“那位公子,个头很高,长得极俊,皮肤白,那一身气度看着就是个读书人模样,小的就没见过比他更俊的人……”
这个形容,南风的脑中闪过一个人影,她笃定道:“外地人是吧。”
孙三海却是摇头:“他没说几句话,但是听口音,是咱们应苍城的人。”
南风眯起了眼,若有所思。
本地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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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君这边,案发地在这里。”
弯弯绕绕的小巷背面,砖瓦墙上青苔攀爬,青石板的缝隙上长着杂草,窸窸窣窣的,还能看到酱料泼洒的痕迹,不过比起这些更明显的,是那些散落的血迹。
其中最大片的,应该就是张小二倒地的位置,除此之外,还有些溅落的血渍。
穿着衙役服的男人半蹲在地上,腰间的长刀杵在地上,如同他的侧脸一半,看着冷硬又肃穆,他捻着地上散落干掉的面,站起身,恭敬。
“那日得到报案,我们边已经来探查过一次,基本确定就是这里,但是因为周围无人看到,也就不知行凶的凶手是谁”
应苍城的衙役护卫全都是精挑细选的,个头高,每日皆有训练,所以身形也格外好看。
城内的衣服是南家捐的,特意找了人设计,以黑色为金,金边为绣,穿在人身上,腰是腰,肩是肩,一眼看去别提多精神英俊了。
南风的目光扫过对方站起是结实的胸膛,扇着扇子的力道大了两分,这才回顾现场。
张小二的胆子碗具钱钵是不在了,里面没几个钱,那些匪人不至于那这些,所以应该是事后有人家看到带走了。
这般的话,做贼心虚,便是有人知道什么也不会说了。
南风蹲了过去,把几处血渍都摸了摸,再嗅了嗅,笃定道:“这些溅出的,应该是凶手的。”
赵河宁意外:“乡君何以见得?”
南风扬眉,狡黠一笑:“闻着味道不一样。”
赵河宁嘴角一抽:“……乡君说笑了。”
见此,南风哈哈一笑,大步走到一旁的墙边,指着上面的痕迹道:“张小二是被砸在地上砸晕的,他个头不高,所以这墙上痕迹绝对不是他的,只能是匪人的,看起来,得有八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