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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痕(2 / 3)

仔细观察着。他的肩上缠绕着纱布隐隐透出星点血迹,视线往下,后背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痕。

最长一道从左肩斜向下延伸到脊柱周围,色素沉淀与增生后格外狰狞,像是一条缠绕在他身体上的毒蛇。

祝静恩从未想过赵崇生的身上,竞有着这样多的陈年伤痕。一时僵在原地,指尖瑟缩着蜷了起来。

赵崇生的目光始终落在她面上,没有错过她任何一丝表情,仿佛早已预见她的反应,轻描淡写地说道:“害怕了?”她沉默地垂着脑袋摇了摇,几秒后再抬起头时,眼眶红得厉害。“疼吗?”

他看着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悬在手臂其中一处伤痕上方,犹豫许久都没敢触碰。分明伤口在他身上,可她仿佛能够共感当时的疼痛一般,不停掉着眼泪她不害怕,她怕他疼。

赵崇生抬手轻轻揩去她的眼泪,温热的泪水像是灼烫着他的指腹。“忘了。”

他说得那样轻易,可是她知道,每一道伤痕之后都有着一段不为她所知的危险时刻。

赵崇生反手握着她的手腕,轻轻带着,就让她坐在腿上。祝静恩没有反应过来。

她原先低着头,事情发生的太快,她还保持着垂首的姿势,直直撞到了他的怀里。

他的另一边手将她的脑袋一按,她的脸颊就紧紧地贴着他的胸膛。属于赵崇生的体温毫无遮挡地传递过来,让她有片刻愣神,她的脸颊挤压他的胸肌,触感太好,情不自禁地用侧脸蹭了蹭,随即卸了力气靠着他,还在拍抽噎噎的。

如果不是他肩上的伤口太过明显,估计任谁都要恍惚一下,究竟谁才是伤者。

诊室的门忽然被敲响,祝静恩退出他的怀抱。赵崇生看着她又坐回诊疗床上,语气淡淡地道了一声:“进。”

外边走进一位身着白大褂的男医生,祝静恩不记得自己曾在庄园里见到过他。

她抬手擦了擦眼泪,克制着啜泣过后的呼吸不畅,让自己尽量不影响医生。可是当医生开始动手解开他肩上的绷带,绷带与伤口有些粘连,她重重地倒吸了一口气。等到绷带完全去掉,他的伤口暴露在视野里,祝静恩鼻尖发酸地看着他发白的伤口,眼泪一下就憋不住了。分明伤口在他身上,她只是看着却仿佛比他更疼。赵崇生的嗓音和缓,“你可以去客厅倒一杯温水等我吗?”

祝静恩点点头又摇摇头,她可以这样做,可是她不想离开赵崇生身边。“Greta小姐。"管家站在门边朝她躬了躬身,比了一个“请"的手势。赵崇生摸了摸她的发顶,“乖,去吧。”

祝静恩抿了抿唇,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朝着外边走去。诊室的门在身后紧闭,管家说道:“Greta小姐,需要送先用早餐吗?'她摇摇头,“我等uncle一起。”

“庄园里是常驻两位医生吗?平时好像只看到梁医生。“祝静恩问道。“她是您的私人医生。”

祝静恩愣了愣,又听管家接着说道:“从您住进庄园起,梁医生就只为您一人服务。”

她的脚步顿住,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梁医生是庄园里的家庭医生,从来没想过她竟是只为她一个人服务的专属医生。管家又状似无意提起,“还记得您来庄园的那一年,诊室还没有重装。1”祝静恩已经不记得之前的诊室是什么样子了,只记得是在她来不久后重新装修成现在温馨的风格,她下意识顺着管家的话问道:“那时候是为什么重装呢?″

“先生说小朋友害怕。”

这位“"小朋友"是谁,不言而喻。

当时的诊室白墙白灯,和医院里的诊室如出一辙,她总是很抗拒进去,于是常常隐瞒身体上的不适。

“有一次您肠胃炎,疼得脸色发白,也忍着不愿意说。"在管家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里,她回忆起过往。

就是那次之后,诊室换到了主楼里重新装修,而医生也换成了更加温柔的女医生。

她曾以为她只是个不受关注的寄住者。

赵崇生给她的,好像远远比她知道的还要多。祝静恩跟着管家走进客厅,倒了一杯温水,捧在手里,呆呆坐着,思绪飘了很远。

那一年在柏林。

祝静恩住在赵崇生家族的大庄园里,那个百年的家族有着深厚的底蕴和森严的规矩,小到固定的三餐时间、说话的音量都有标准。除此之外也有着不足为外人道的肮脏与龌龊。当人足够有钱有权利和地位,早已不能满足于一般的性,他们猎奇、畸形,没有不敢做的事,也没有得不到的人。父亲没有表现出来,可是她心底清楚,他或许是希望她能被谁看中,借此得到资源和利益。

她只有十四岁,在那个语言不通的地方,处处小心翼翼。老爷子的葬礼那一天,她缩在礼堂的角落里看着这个家族里看似最兄友弟恭的两人,用枪指着对方。

细节她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天极为混乱。后来礼堂被封锁,面无表情地保镖看守住每一个进出口。很多人被抓走,混乱又转为人人自危。

她在为数不多能听懂的几个词汇里,拼凑出来,那个带着异国血脉的男人在清理这里,他们说他残忍、没有人性满手血腥,在她的想象里,那仿佛是一个再后来大家慌张离开。

没有人会在意这个没权没势的外姓人,没有人愿意带上她这个没用的拖油瓶。

直到人都走光,偌大的礼堂里只剩下她和老爷子的黑白遗照长久地沉默着。赵崇生就是在这时出现在祝静恩的世界里。那是她十多年来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神情和姿态都冷漠,有着和她身边所有人都天差地别的风雅。

在只有黑白灰的礼堂里,像是黑白照片里的惊鸿一瞥,好看得实在太过分。祝静恩以为他会和其他人一样,从她面前目不斜视的路过。可是他停住了,居高临下看着她,说了一句德语。她吓哭了,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磕磕巴巴地说“Entschuldigung,ich verstehe kein Deuts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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