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听话
耳边是持续的嗡鸣声,像是剧烈的风忽然而至,屏蔽了外界声音,脑袋里一阵眩晕,祝静恩不适地重重闭了闭眼睛。指尖深深陷进掌心,钝痛让她从不适感里稍稍脱离出来一些。
身边有人走近,她朝着声源处看去,穿着银行制服的工作人员在她旁边俯低身位说道:“Greta小姐,Derek先生让我转达,他正在来的路上,请您到休息室稍作等待。”
人总是会对在意的名字特别敏感。
祝静恩的呼吸滞了一瞬,随即点了点头。
这位工作人员的制服与柜员的不一样,大约是网点的领导,对她的态度好到几乎有些谄媚。
贵宾休息室的茶几上摆着各式精致的甜品,他热情地为她介绍着,连空气温度湿度都一一询问是否妥帖。
祝静恩知道,这些并不是因为她,而是为她身后的赵崇生。对方看她似乎没有什么要交谈的欲望,又过了一会儿就礼貌地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她。
祝静恩坐在柔软的沙发里,看着手边那几张薄薄的纸,视线从一处处熟悉的名字上扫过,不自觉又有些出神。
在N市念艺术专业,如果仅靠每个月几百刀要覆盖生活费、每学年的学费和画材消耗的费用是完全不够的。
所以在庄园里已经替她解决衣食住行之后,她还需要存下足够交下一年学费的钱。
她从未找赵崇生要过钱,仅有一次,是在他将她带回庄园的第二个月。那时父亲已经两个月没有给过她生活费,又恰逢学校班级里有费用需要交。她提醒过他几次,他总是推脱过一会儿过一会儿,接着便没有了下文。祝静恩不敢和赵崇生开口说钱的事情,赵崇生将她带回来,给了她单独的房间,还有佣人照顾她的生活,已经很感激了。更何况他很忙,当时的她一个月都不一定能见到他一次,甚至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她焦虑失眠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出发去学校之前找到管家,小心翼翼地询问能不能向他先借一百刀。
时至今日她仍能回忆起那天的窘迫,管家没有正面回应她的请求,但是告诉她:“这是先生留下的备用金,您可以随意使用。”管家把卡递给她,她连忙摆手拒绝,当时她的英文还很差劲,只能磕磕绊绊地说:“不用不用,我能自己解决。”
祝静恩时常对于钱这件事难以启齿,不论是她朝父亲要生活费,还是她向其他人借钱,甚至是她借出去的钱,似乎都很难坦然开口要回。不管是在什么样的关系里,她总是对这个话题感到不好意思。其实她所说的“能自己解决”是假的,她压根解决不了,当时她才15岁,没有人敢雇佣童工。但就在那天下午,她收到了银行转账。同样的银行,同样的八百刀,以及同样的写着"生活费"的备注。她毫不怀疑这笔转账的来源。
之后的几年里,每月1日的转账未曾变化过数额,很符合父亲的行事风格,却没有想过那是赵崇生为了维护她尊严的做法。祝静恩很久以前就已经接受了自己是被几百刀生活费打发的小孩,原来不是,她是早就被丢掉被遗忘的小孩。
而赵崇生早早就在她的生命里,接替了"父亲”的职责。给她衣食无忧的生活,发展她的兴趣爱好,照顾身体关心情绪。她欠赵崇生的早就数不清了。
不远处传来轻响,祝静恩愣怔地回神,视线上抬,撞进一双雾绿色的深邃眼眸。
电影里似乎总有这样的镜头,在回忆过后接入现实的画面,他们定定注视着对方,剩余一切都成为虚焦,声音也慢慢消散远去。直到赵崇生走到她面前,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Unce.他扫了一眼她手边的打印纸,“知道了?”他似乎没想完全瞒着她,否则以他的能力,大约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祝静恩看着跟在他身后走进来的经理,没有像平常那样扎进他怀里,闷闷不乐地点点头。
赵崇生很少在外人面前与她有太过亲密的肢体接触,只是抚了抚她的发丝。他给了经理一个目光,对方立刻会意,将几份文件恭恭敬敬地递给祝静恩。她不解地皱了皱眉头,“这是……
经理解释道:“这是先生为您设立的信托,当您签名生效之后,这个基金将永久保障您的一切教育、医疗与安全。它独立于任何个人,包括设立它的先生,都无法剥夺或冻结。”
或者说得再直白一些,它保障了她以后的生活,即便是他们分开也不会停止。
赵崇生完完全全负担起她的下半生。
手中的文件仿佛烫手一般,她伸出去接的手,又往回瑟缩着。她不安地抬头看向赵崇生。
赵崇生的神态从容,“先签完,我们再说。”祝静恩下意识想要摇头,他却先一步开口。“Greta,听话。”
那份文件有很多需要签字的地方,除了银行经理还有律师等人在场,这样的氛围一直让祝静恩感觉到很紧张。
等到文件签署完成,其他人退了出去,她才急切地挤进他怀里,“Uncle..赵崇生安抚地轻拍着她的脊背,“只是一份很小的文件。”“为什么呢?”
“他不想管你,我来管。”
“以后你不用因为物质向任何人低头。”
他眼底蕴着不明显的笑意,“总不能让你白白喊一声Daddy。”“但是……”
赵崇生看着她濡湿的眼眶,缓缓摇了摇头。“越挣扎越容易溺水,放松反而更容易感受到浮力,这个道理你知道的,对吗。”
“我想让你明白的是,别紧张,接受自己被帮助和托举。钱只是我能给你最微不足道的东西。”
其实祝静恩知道,他更珍贵的是时间。<1Derek先生对不相关的事甚少关切,厌恶一句话说两遍,却一次次俯身倾听她的情绪。
“我总是很拧巴,一定让您很累。”
她小心低下脑袋,偷偷用手背很快地擦了一下眼睛,接着坐直了身体。“抱起一只挣扎的猫和一只放松的猫,感受到的重量是不同的。”“但这很正常,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