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过来禀报此事,不会就是谢青做的吧?
刚刚谢青帮了她,就算真是他用了什么手段,意珠也不打算问了。
她转头,远远见长兄站在廊下同人交谈,大抵是惯用的蹀躞碎了,今日谢缙之装扮有所不同。
他亦长发高束,深色暗纹锦袍清贵简约,袖袍银丝在日光下缓缓流动着。
好漂亮的发带,意珠眼瞳亮起就想往前跑,却有只手搭在她肩头,轻轻往下按。
“是我做的。”
谢青俯到她耳边,是蛇信子舔过耳垂,一双眼在背后幽幽:“谢意珠,你也能猜到是我吧?”
不远处的谢缙之照旧清贵冷淡,不沾一丝尘埃。
徐州之事在他手中了结,体察民情中正守序,光是站在那,就是匡谬正俗的一把戒尺。
即使是害死谢夫人的他,他的母亲,谢缙之也从未怪罪过他,甚至算得上照拂。
越是如此,谢青的脏污就越是永远扫不掉,他情愿谢缙之鄙夷憎恶,而不是眉眼不沾一丝算计尘埃,道德出众高洁。
谢家,只有谢意珠是他的同谋。
他们是谢家里同倚仗谢氏光辉,倚仗谢缙之名头过好日子的人,是守着稳重听话的假面,却在背地用不入流手段的同类。
同流合污,狼狈为奸,一齐不干净。
她大可以来命令、差使自己,可以像踩着他作戏那般做其余更多的事,但她怎么能用看谢缙之的眼神看他?
怎么能在香囊里放长兄蹀躞挂件,怎么能从长兄屋中软着脚出来?
“此物招惹是非,便当作报酬留在我这。”肩头指腹往下按,轻柔又不容置啄的探进她袖中,轻巧勾住香囊,“我想,姐姐也不想闹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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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下清净,过路婢女见到太子谨慎行礼,燕泽安随和挥手,只专心议事:
“张贤相是为这事又起折子,再提太子监国论政的事,早上父皇不见表情。”
谢缙之颔首:“太子如今名正言顺,正是时候。”
“时候是时候,可父皇未必乐意见得。”
“谈及徐州事,本就只是顺势而为,这下只怕在父皇眼中要变作孤蓄意已久了。”
帝王疑心,对太子也是如此。
燕泽安揉揉眉头,远处少女们的笑声轻巧,今日到底是女儿节,谈及政事太过沉重。
他换了个话题,笑道:“怀介家中可还好?听闻前几日还从卫小公爷手里带走了妹妹,怎么沦落到和小辈抢妹妹去了?”
“殿下说笑,卫公子性情中人,家妹胆小,不是一路人。”
捂得这么严实?
燕泽安愈发好奇,谢家那几个孩子跟一个模子里倒出来似的,都一张稳重冷淡的脸,也就谢小妹妹听起来有点不同。
他打量谢缙之,崇文侯从前就有美男子之称,谢缙之更是一表人才,方才想过来打听他婚事目光差点把他这个太子都烧着,他妹妹定然不会太差。
“今日呢?今日是个好日子,孤不比卫小公爷,总能见见谢妹妹了吧。”
“恰好今天人多,若谢妹妹有看上谁家儿郎,别藏着掖着,孤给妹妹指婚。”
谢缙之皱眉:“意珠还小。”
燕泽安眉头一挑,难想这是谢缙之会说的话。
他同崇文侯有芥蒂,对谢家儿女态度更如出一辙的冷淡,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姜家姜时玉过来行礼,燕泽安免去,拉着他说:“你这几日忙着找人,可知谢缙之多个了在意的妹妹?孤要给他妹妹赐婚,他竟还不肯。”
姜时玉应下,眉间却存着愁绪。他那日在马车上见到个过路女子,只模糊一眼,莫名让心发慌,总想寻个清楚。
这会听到谢家妹妹的事,他稍稍摒弃杂念,温润笑笑:“妹妹自是要好好爱护着的,怀介说得也没错。”
燕泽安摆手:“不,不。你是没听见他的语气,不像他妹妹兄长,像她父亲,怀介竟然也有这天。”
妹妹?
姜时玉心神一动,似依稀记得,那日车边流苏素纹,像是谢氏车马。
这会抬头看去,谢缙之平静与他对望,恰堵住姜时玉视线。
做谢意珠父亲,也没什么不好。
只不能是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