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意味着他的配给总是最少的那一档薄薄的一片压缩饼干,一小杯浑浊的、带着铁锈味的融雪水。安娜曾经很爱德里克,爱他的聪明和温柔。
但现在,聪明不能当饭吃。
她饿,饿得胃里像有火在烧,饿得眼睛发绿,看什么都像食物。
她美丽的容颜在饥饿和肮脏的环境下迅速凋零,但底子还在。
马克则不同。
他体格强壮,是搜寻队的头儿之一。
每次回来,他总是能额外找到一点东西,
也许是一小罐不知道过期的酱料,
也许是一块被遗忘在角落的巧克力。
他虽然也分给大家一些维持表面团结,
但总能自己留下最好的一部分。
他的气色比其他人好得多,眼神里有一种饥饿者没有的、属于掠食者的精力。
安娜的目光,开始不由自主地追随马克。
看着他分发食物时那一点点慷慨,
看着他相对红润的脸膛,看着他强壮的手臂。
一种复杂的情绪在她心中滋生,
是羡慕,是依赖,或许还有在绝境中被扭曲的、原始的吸引。
一天夜里,德里克因为虚弱和寒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昏睡过去。
安娜悄悄爬到了庇护所另一端,马克通常休息的地方。
黑暗中,她能听到马克平稳的呼吸声。
“马克……”她声音嘶哑,低如蚊纳。
马克没睡,他转过头,黑暗中他的眼睛像狼一样闪着微光。
他早知道她会来。
“安娜,”他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了然,“有事?”
“我……我饿………”
安娜的声音带着哭腔,身体因为寒冷和恐惧微微颤抖,
“德里克……他快不行了……我们……”
马克沉默了一下,然后悉悉索索地,从身边的一个小袋子里摸出一点东西。
是一小块真正的、风干的肉干,散发着难以抗拒的咸腥香气。
“就这点儿了。”马克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
“你知道,现在这东西多珍贵。”
安娜的喉咙剧烈地滚动着,眼睛死死盯着那块肉干。
“我……我能拿什么换?”
她颤抖着问,心里其实已经知道了答案。
马克的手没有收回,反而向前伸了伸,手指看似无意地碰到了安娜冰冷的脸颊。
“你说呢,安娜?”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暗示,
“你还有别的值钱东西吗?”
尊严、爱情、婚姻的誓言……在那一小块能延续生命的肉干面前,轻得像灰。
安娜闭上了眼睛,泪水无声地滑落,但身体却向前靠了过去。
这笔肮脏的交易就此开始。每次搜寻队回来,马克总会私下里给安娜一点点额外的食物。
而安娜,则在她和德里克那个冰冷的角落附近,或者在某个黑暗的维护通道里,用身体支付报酬。她变得沉默,不敢看德里克那双依旧带着关切却日益浑浊的眼睛。
德里克以为妻子只是饿坏了,心情不好,
他甚至省下自己本就少得可怜的口粮,想让她多吃一点。
然而,庇护所的情况还在恶化。
最后一次大规模的搜寻几乎一无所获,还折损了一个人。
绝望和疯狂的气氛弥漫开来。
马克意识到,必须进一步优化资源了。
德里克这种几乎无法贡献体力、全靠配给存活的人,成了首要目标。
但他需要一个理由,一个不会引起太大反弹的理由。
他想到了安娜。
又一次黑暗中的相会。这次马克没有先拿出食物。
“安娜,”
他搂着女人冰冷的身体,声音却异常冷静,
“这样下去不行。我们都会死。”
安娜茫然地点点头。
“德里克……”马克顿了顿,
“他太虚弱了,消耗的食物比他贡献的多得多。他撑不了多久了。”
安娜身体一僵。
“也许………”马克的声音带着蛊惑,
“也许对他是一种解脱。对我们……也是。”
安娜猛地抬起头,即使在黑暗中,也能感受到她眼中的震惊。
“你……什么意思?”
“下次气密门除冰维护的时候……”
马克的声音冰冷得像外面的寒风,
“是个机会。意外随时可能发生,不是吗?少一个人,大家就能多分一点食物,多活几天。你……也能活得更好一点。”
安娜的心脏疯狂跳动。
她明白马克的意思。这是谋杀!
谋杀她的丈夫!她想拒绝,但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块风干的肉干,那一点点温暖的、能让她暂时忘记饥饿的滋味。
再想到德里克那虚弱的样子,
想到他可能真的快死了……
一种极端的自私和求生欲压倒了最后的良知。
“……好。”
这个字从她牙齿缝里挤出来,轻得几乎听不见。
第二天,气密门除冰。
德里克因为稍微恢复了一点体力,也被叫去帮忙,在门边传递工具。
马克在旁边指挥。
安娜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心跳如鼓。
突然,马克猛地推了德里克一把,同时脚下使绊子!
德里克惊愕地回头,只看到马克冷漠的脸和安娜迅速扭开的目光,
他失去平衡,惨叫着跌向那扇刚刚打开一条缝隙、涌入致命寒风的气密门!
“德里克!”
有人惊呼。
但马克动作更快,他试图去拉德里克,却不小心把他也带得一个跟跄,
反而把德里克更彻底地推了出去!
然后他艰难地爬回来,气喘吁吁地喊道:“快关门!他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