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僻静茶楼见到了卫怜。卫怜先前病得厉害,知道此事的人却寥寥无几,但卫琢就不一样了,贺之章身为官员,自然晓得皇帝卧病的事。
“公主大病初愈,身子可还好?"他端详卫怜片刻,这些日子的劳碌也令他清减了许多,目光却仍灼灼。
卫怜并未多说,取出那枚药囊推到他面前,直接问道:“这件事,你知情吗?”
陆宴祈如今一介布衣,本就是避祸才住在幽州。即便他当真提前备下药材,又如何会得知卫怜的踪迹,还刚好那样凑巧,偏在林子外遇见她。贺之章垂眼看向药囊,语气坦然干脆:“是我告诉他的。”卫怜双手攥紧裙角,声音发颤:“你问都不问就承认,可见早知他做了什么。这粉末药性歹毒,对常人无碍,却偏偏与解药相克。哪怕只是闻到气味,都会让病者恶心作呕,连药都咽不下去。”
面对她的激愤,贺之章沉默片刻:“他的腿再也无法痊愈,因此才怨恨你皇兄……”
“他也恨我。“卫怜身子发僵,一动不动,“否则不会这样利用我,想让我亲手害死自己的兄长。他心心中觉得,正是因为皇兄对我的情意,才让他遭报复……若没有我,他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贺之紧紧凝视着她:“确实如此。可公主难道就不恨你皇兄?他毁你姻缘,逼你远逃,至今仍不得自由。只要他一日还是皇帝,你便一生都要被困住。卫怜抬起泛红的眼睛:“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他确实不是当皇帝的料。"贺之章不愿看她落泪,别开脸去,“当初他以为你死了,像疯了一般求仙问道,又大肆处死道士,长安为寻人封城数月,南山厂乎被翻了过来。你明明不愿回宫,可曾想过下一次他会如何?还是说,公主就甘愿违背本心,回宫与他做夫妻?”
“不必说是为我。"卫怜眼中含泪,却强忍着,“我知道你因为贺昭仪的死也记恨他,所以才顺水推舟,恨不得卫琢去死。”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告诉你,皇兄为何会如此。他的母妃当年被贺昭仪诬陷与人私通,惨死后连尸首都没能找到。冤冤相报何时了?他已经没有再伤害你和贺姐姐。”
贺之章背脊一僵,面色霎时苍白。
“更何况他御驾亲征,同你一样费尽心思抗敌护国。这次因为照顾我才染上时疫,又缺药材,直到昨日才服下解药……”卫怜语气中满是厌憎,既恨这药囊中的阴毒,也恨他们这般算计,就和当年厌憎卫琢害陆宴祈坠马一样,这两者有什么区别?陆宴祈竞然还利用他们过往的情分,哄骗她收下那个药囊。卫怜手指紧握成拳,下定了决心,必要让人将他赶出幽州。“…药材短缺?“贺之章忽然回神,眉头紧皱,“怎么会短缺?一国之君何至于无药可用,太守府七天前才向陛下进献过药材。”卫怜一下愣住,没能反应过来。
七天前……刚好是她病愈的日子。
那……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