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番外四
两人缠绵到夜半，浑身沁着细汗，黑发湿漉漉地交缠在一起，身下衣袍也被压得满是褶皱。
卫琢命人去请大夫，起初还在温声安抚她，直至擦拭身体时，才看见衣料上沾了血，已经被水化开，变成几滴浅淡的红。他手掌一抖，卫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迟疑地开口：“是不是……月信来了？”
“你的月信一向在月初。“卫琢说完，眼角忽然一跳，紧紧盯着她：“我月初还在西南，你那会儿来了没有？”
卫怜身子一僵，慌乱地攥住他的衣角，几乎不敢抬头看他。卫琢人虽不在，安排好的大夫仍会按时前来请脉，偏巧那日她外出不在。回来之后听说了，她也并未放在心上，很快便抛之脑后。
卫琢见她这幅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额角青筋突突地跳，终究没说什么重话，只将弄脏的衣袍团起扔到一旁。卧房内弥漫着古怪的甜腻，他干脆把卫怜打横抱起,去外面等候大夫。
等大夫匆匆赶到，仔细诊脉后也是一愣，先是偷偷去觑卫琢的脸色，而后才小心翼翼回话。
将卫怜安置好，卫琢亲自送大夫出去。他面色阴沉得吓人，直到走出房外，才冷声问道：“这孩子从何而来？”
大夫越想越觉心惊，慌忙答道：“小人、小人不知啊！”卫琢怒极反笑：……避子药我从未断过，如今为何会有孕？”大夫抹了抹额角的汗：“避子之药……若时日久了，若与饮食相冲，致使药性不全…也是有的。”
卫琢立于原地，半晌没有作声。
大夫猜不透他此刻的心思，大气也不敢出。良久，才见他面无表情地开口：“可有绝嗣之药？”卫琢回到房中时，卫怜并没有躺下，而是静静坐着，一只手轻轻抚在小腹上。她总觉得像在做梦，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她和卫琢…有孩子了？
她就要做母亲了吗？
卫怜一直觉得这件事很遥远。这孩子的到来太过突然，令她手足无措，连先前腹中的坠痛也浑然不觉了。
直到卫琢走近坐下，薄唇紧抿，一双漆黑的眼直直盯着她，随后缓缓下移，落在她腰腹之间。他脸上不见半分喜色，反而微微迟疑似的。卫怜太了解他，心头顿时一紧：“皇兄？”卫琢将她揽进怀里，才开口：“小妹，这个孩子……“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你再好好想一想。”
“想什么？"卫怜呆呆的，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小妹是知道的，女子生产要受多少苦。你身子本就弱，又怕疼…“卫琢放柔语气，“我问过大夫，如今月份尚小，若是落胎，比起日后生产，对你的损伤总要小些…”
卫怜蹙紧细眉，打断他：“我没想过不要她，"她手指攥紧他的衣袖：“大夫也说胎气充盈，只是方才……动静大了些，惊扰气血，这分明是个健康的孩子。”见他沉默，她有些着急：“贺姐姐生芽芽时也很顺利。何况如今我们生活安稳……我……想留下这个孩子。”
她清楚皇兄与寻常男子不同，根本不在意子嗣，方才他神色发冷，也不知在想什么。卫怜自己不强求有孕，可既然有了，要她好端端就落胎，终究是办不到的。
见卫怜面颊泛红，显然有些激动，卫琢没再说下去，只将她抱到膝上，为她拨开颈边散落的发丝，唇瓣也流连而下，再未离开，温热的鼻息落在她的肌脱上。
卫怜拉过他的手，将他的掌心覆在自己小腹上，声音轻轻的，细听还带着一丝无措的欢喜。
“这是我和你的孩子。”
卫琢眼睫一颤，像被什么烫到似的，另一只手也无声地收紧，指节用力到泛白。
此后一段日子，卫琢动过无数次念头，想悄无声息除去她腹中日渐长大的东西。毕竞他已经服下绝嗣药，从此一了百了，卫怜再不必受生育之苦。生产如同走过鬼门关，小妹能否平安，恐怕只有神佛才能给他确切的答案。而若选择落胎…如今月份尚浅，对母体的损伤总归有限，这至少是他能掌控的事。
卫怜对此全然不知。
最初的茫然过后，她很快接受了有孕的事实，即便还在早期，已开始细心调整饮食。回姜国的行程为此推迟，她还特意写下书信，托人送去给卫瑛报喜。卫琢将一切看在眼里，最终还是没有下手。他们太过了解彼此，她未必不会察觉端倪……甚至再次恨上他。两人如今的相守来之不易，他实在不愿再见她伤心。
事已至此，卫琢请来一位经验丰富的女医，早早陪伴在卫怜身边，以备不时之需。卫怜心思细腻，至此才真正放下心来，悄悄叹了口气。“我从小身子就不好，"她心里紧张，常有问题问女医：“会不会影响到孩子？”
女医见多识广，不由笑道：“夫人脉象平稳，胎气也足，不必过分忧心。况且子嗣强弱，未必全在女子，有时更看男子根本。妾身曾见过年过四旬的妇人，夫君才二十出头，胎象却十分健旺，生产也十分顺利”卫怜听了，不由得在心里嘀咕，若论男子，卫琢可谓龙精虎猛。旁人染了时疫，服药都未必能痊愈，他倒敢硬扛过来…实在是胆大包天。有孕的消息传开后，送往府中的贺礼络绎不绝，卫姹与贺令仪也都来看过卫怜好几回。
贺之章同样送了珍稀的补药，卫琢瞥见礼单上的名字，只面无表情将东西挑出，混入其他堆积如山的礼品中，就此搁置不提。他总觉得妹妹当年对贺之章似有几分朦胧的情意。若非贺家那时候处境微妙，或许真会有一段姻缘。虽说无论如何，卫琢都会将她抢回来，但想到此处，心中仍会涌出不悦。
身孕五个月时，卫怜小腹已经微微隆起，旁的倒都还好，只是夜里总多梦。有一回，她竞然梦见了母妃。
她站在湖边，母妃独自坐在一叶扁舟上，不再是记忆中形销骨立的模样，而是如年少时那般温婉含笑，隔着一汪湖水，目光慈爱地望向她。卫怜想追上前去，却见舟上人影微动，卫琢的生母冯姬也走了出来。“阿娘！冯母妃！"卫怜丝毫不害怕，只想冲上去再多看她们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