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
那一副药并没有化解她的身上的病痛,拖着行到医馆时便已经扛不住了,坚持到大夫给她把脉抓药,却没来得及看周围有何人,便倒下了。李承钰这日进了一趟宫,不为政事,却是听从了圣上的安排,见了平江侯府的小女儿。
御花园里,杏色衣裙的女子身姿袅娜,温婉间透着些腼腆羞涩,稍稍对视一眼,便落下了眼睫。却又在人不注意时,忍不住侧过眸望去。看着面前威仪天成的尊贵之人,身姿挺拔,风骨峻峭,心口就控制不住地剧烈跳动。面上却不显过分的失仪,含娇细语几声时,也尽显了小女儿家的满心满眼里的春心荡漾。不失敬重与畏惧,句句皆得体。李承钰稍看了两眼,收回视线时,目光落在了远处。顺从得体的女子,方才是他该纳的侧妃,而不是一无是处,愚蠢到胆大妄为的。
可如是想着,头忽地有细针扎过的痛觉,他倏地沉眸,眉间紧紧蹙起。“王爷!”
身侧女子目光就一直注意着,见人步子忽地一顿,担忧地上前欲扶,才刚碰到衣袖,人又忽地往前走了。
疾步而行,面上陡然布满了怒火。
她惶惶定在原地,只觉得那突然暗下的眸光过于可怕,卷着利刃似的,摄得人心底发寒。
入夜后,李承钰便去了乐馆。
他这几日犹如以前一样也都宿在乐馆,不过不同的是,他会唤来人在外间弹琴奏曲,听上那么小半个时辰。
周蓬闲日也会来此,因好些日子没见到王爷,听闻王爷重新回了乐馆,少不得来凑热闹,露个脸。
他亲自布置了雅间,焚香点茶,还叫人来吟诗作词,等人齐聚后,才去门口候着人。
李承钰倒也没有拂他的面子,随着他一同往那雅间去。才刚跨进第一个院廊,便听见了那大门敞开的房间里传来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
周蓬也不知温元昊能厚颜无耻到如此地步,竞为了追明月姑娘,还敢追来这乐馆。他生怕王爷听见了不喜想嘱咐人去把人赶走,却又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侧眸看了看福宁,眼神示意他去处理。
福宁当作没瞧见。这有何处理的,王爷岂会在意这种小人?温元昊早早便离开了侯府,加上徐家与永宁侯早有了争端与冲突,永宁侯被抓时,徐家大义灭亲指认永宁侯,故而逃过一劫。徐家如今有圣上撑腰倒也生出几分神气,温元昊行事便一如既往的张扬。此刻那房间里的人在讨论着永宁侯当初行刺一事的胆大妄为,夸徐家早有先见之明与之割断。却不知哪个胆大的,顺口提了一句温嘉月,说她命不该绝,还攀上了祁王府,日后地位尊贵。
温元昊醉意上头,想起脸上的伤疤,当即愤怒道:“那贱人有什么尊贵的?以为进了祁王府便能身份高贵,可她回到侯府她又算个什么东西,爷骑她身上时,她不照样只知道求饶?那下贱东西,爷那日就该掐死她!”早在他说第一句话时,屋内的人便都惊得息了声,至于后面的那些话更是听得人心惊肉跳。
周蓬立时冲了进去。
福宁则骇吸了一口气,已经不敢去看王爷的面色。李承钰稍顿了脚步,面色阴戾地朝里看了一眼,随即迈步离开。意外的平静。
福宁趋步跟在身后,气都不敢多喘。
周蓬离开,李承钰便没去听人吟诗而是回了房,林掌事一如既往端来了酒,找了两个抚琴的女子。
屏风后的人一直没有发话,外间抚琴的人便也没敢动。就这样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死静。
福宁终于从屏风后走出来:“抚琴吧。”
琴声悠扬,轻快至极,可手执酒杯的人,两目好似涌了血腥。最后越听越觉得心底有火山迸发,才握在手上的酒杯猛地砸碎在地上,那面容发狠,胸口欲炸。
“去给本王剁了他!”
林掌事吓得跪伏在地,忙将抚琴的人喝退下去。福宁应声,当下便离开了。
温嘉月不知自己昨日是怎么回来的,但她出了府,李承钰少不得派人跟着,即便晕倒自然有人将她带回来。
她服过汤药,感觉好了些,午后时庭院里来了人,她起身出去,却没有看见那夜来的丫鬟,而依旧是先前那个看见她便觉得惶恐害怕的丫鬟。不知为何,她信了那些话,心底里忽地有了些希望。到了第二日,她又向福宁提了出府看病,福宁没有拦她,如往常一样暗中派着两人跟着。
温嘉月没有坐马车,一点点走向医馆,她沿路都在期待那个能帮她的人出现,可却怎么也没有等到。
无奈后,她到底进了医馆,等着大夫把完脉,吩咐人去煎药,她便坐等着。半个时辰后,坐堂大夫让人端来了药,温嘉月伸手接过,手心却一同塞来了什么东西,她缓缓抬头,发现那后堂里竞看见了赵燮身边的随从。她怔了片刻,虽不知道赵燮是如何买通祁王府的人,可到底是做到了。她若无其事地喝下药,才缓缓去看手心里的纸条。借着药碗遮挡,她看见了上面的“落水"二字。
赵燮的意思,她瞬间便明白了。
活着她离开不了,便只能死了去绝他的念头,如此她日后方才能再无忧虑。此法是可行的,虽不知能不能成,但无论如何都要赌一把。哪怕当真溺死了,总归比她在王府坐以待毙,受尽折磨而死。她放下碗,随即将纸条扔进了脚边的火盆里,随即放下碎银子,离开了医馆。
外面的雨比来的时候大了些,温嘉月举伞站在檐下,她没有看见李承钰派来的人,却知道他们一定在暗中看着她。
可她却不怕。
另一头,因宫中举办了饯行宴,李承钰午便进了宫。边境赐封一事,圣上下旨派安远侯前去,当日便在宫里办了场饯行宴。那些曾经送礼巴结永宁侯的人皆被圣上革职处置了,唯有安远侯被祁王洗脱了罪名,还顺便举荐他担任赐封巡边一事。安远侯既感动又激动,未曾想到还能得到祁王的器重与举荐。左右思缘由,忽地就想到自己的女儿,当初圣上是要将自己的女儿给祁王当侧妃的,想来祁王这般反应,应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