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蒙布朗·
苏亦水蹲在原地。
绿色的安全通道标识,没有受到停电的影响,安静地陪伴她。它勇敢地注视着她,那个绿色小人保持着奔跑的姿势,好像在告诉她:还有逃跑这个选项,如果难过的话。
“胆小鬼、小气鬼、哑巴、面瘫、不通人性。”苏亦水尽可能搜罗出他的缺点,敲敲小人的脑袋,把它当作那个坏蛋。“可是他好帅,待人温柔,细心体贴,害怕雷雨天。”苏亦水有些哽咽,她抱住了膝盖,膝盖骨刺着胸骨一一还是没办法自我欺骗。她的膝盖侧面有一块硬结,之前去医院也没检查出所以然,不是病灶,只像是桃树受伤后留下的硬痂,客观的存在着,提醒她,这里是畸形的。空气冷彻肺腑,死一般的安静。
他久久地站在原地。
梦与现实本就泾渭分明,她离开的同时,把热量一起带走了。他缓慢抬手触碰着那块被奶油弄脏的地方,那是一种异样的、滑腻感。她抹奶油不过只有短短几秒,却像是那块地方原本被遮羞布盖着,猝不及防被人揭穿,彻底裸露着。
他被弄脏了。
原本他应该反抗,应该痛快地擦掉。
而此刻,他却没有立刻洗干净,而是着迷般强迫自己,忍受这种异样感在全身流窜,密密麻麻。
他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舌根被某种东西堵住了,蜷在里面,无能为力。梁崇原的手指一直停留在那儿,感受皮肤从冰冷到滚烫,红疹的形状契合奶油的形状,寄生在他体内,没有半点免疫力。关于他的恐惧,有朝一日,会不受控制地吞噬掉全身的皮肤。苏亦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
或许只是想给自己出一口气,挑弄一下梁崇原。从此,奶油和她的气味会进入他的身体记忆,只要看见,就会想起。她的眼睛永远是明亮的。
梁崇原很能适应黑暗。
他站在花洒底下,任由冷水从头到尾持续不断地浇着,皮肤被搓得微微发红,近乎一种惩罚,好像这样就能让身体忘记身体曾在那场战栗中,如何放弃报抗。
他用了有些辛辣的薄荷味沐浴露。
双臂撑着瓷砖墙,他抬起头,水珠顺着突起的喉骨滑落,而那缕香气早已不再空气之中,而是在他的肺腑之间,盘踞下来。电是在一小时后供上的。
九月末的天已经不用开空调了,苏亦水的平板和手机都充满了电,她缩在被窝里重复看起了之前那些经典老番,看到感动的地方还是会流眼泪。眼泪不值钱地流,直到把棉被的四个边边角角蓄满。她就连擦眼泪都没有什么规律可言,杏黄色的被子长出了土黄色的水草,形状和地图一样。
第二天早上起来两只眼睛肿成了核桃。
台风把一切都搅乱了。
它应该迅猛地来,然后不留痕迹地离开,不应该如此持久,这么潮湿。苏亦水的肚子好饿。
她开始后悔,如果昨天晚上没和梁崇原闹僵,以他的性格,自己或许能得到一张长期饭票。
拍了拍脸后,又立马清醒。
梁崇原不过是做饭好吃一点,长得好看一点,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最后还不是虚的不行,没一会儿就累了。
电话铃打断了她的幻想。
是苏砚景打来的。
“喂?”
“突击检查,苏亦水,我在你家门口。”
“″
苏亦水急急忙忙地踩着拖鞋出去,顺便擦了擦眼屎。苏亦水一开门就看见哥哥手里提了两大袋的物资。“外面不是还在下暴雨吗?"苏亦水问,“你怎么过来的?”苏砚景:“我看外面雨小了,开车过来的。”苏亦水能屈能伸,撒娇的速度快极了:“哥哥,我的好哥哥,我快饿死了。”
“就知道,爸妈特意让我过来看看你。"苏砚景环顾四周,和他预想中的没多大差别,“我可不想在新闻里听见,某二十五岁年轻苏姓女子因台风饿死在家中的惨案。”
不管给苏亦水多大的房间,最终还是被她浪费成小蜗居。大概只有沙发和床这两块地方是干净的。
“哥哥,做饭吧!"苏亦水没脸没皮,看见自家雪中送炭的哥,感动的不行,感动之余就开始提要求。
苏砚景气笑:"算我欠你的。”
他把两大袋东西拿到厨房,简单查看了冰箱。冰箱比苏亦水的脸还干净。
如果他今天没冒着大雨赶过来,她恐怕真的要饿死。苏砚景卷起袖子,摘下手表,把新鲜食材分类放进冰箱。“你家的灶台都没开过火吧。”
“嘻嘻,这等您来嘛。”
苏亦水心安理得地接受来自哥哥的投喂。
苏砚景没好气道:“你也别闲着,过来备菜。”苏亦水懒散地在沙发上挪移,拖延了好一阵儿才过去。“帮我把洋葱切了。”
就他开锅这点功夫,足够苏亦水切完了。
结果,还没开始切,苏砚景就注意到她通红的眼眶,因为肿胀格外明显的双眼皮,以及强撑着睁开半眯的眼睛。
苏砚景夺过刀,严肃焦急地问:“怎么了?有谁欺负你?”这架势,好像知道那家伙名字,就准备拿刀劈他似的。苏亦水指了指自己疲惫的眼眶:“你是说这个?”“我昨晚看番看哭的。”
她哪里敢如实相告,如果苏砚景知道了,那他的下场可能比这洋葱丁还惨。苏亦水的两个哥哥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对她严防死守。上幼儿园的时候,不允许那些小男生跟她表白,哪怕是那种办家家酒,最后苏亦水没人玩了,只好当着他们的面,单膝下跪亲了被拉来凑数扮成公主的薄弋寻的手背,故意气他们等到上小学,苏砚景正好比她大两岁,他上下学就专门等在小卖部门口,怕自家妹妹被五毛钱的辣条拐跑。
初中苏亦水上的是附中,学校里几乎都是女生,他们也就放下心来。高中苏亦水转去苏合和苏砚景同校,苏砚景就牢牢盯紧校门口的小黄毛。苏亦水怀疑,他们两个是她桃花树上的修枝剪,感情路上的绊脚石,而这一切都是苏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