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附赠简短结语的同时,低笑声从话筒传进她的耳朵。她听得脸红,悄悄瞥一眼身边熟睡的妈妈,用被子蒙住头。“好啦,"她捂着嘴,声音轻得沙沙响,“晚安一一”此刻,唐柏菲拉着妈妈的手,斜身坐进了迈巴赫后排。几名海乘托运行李,跟司机一起往后备箱搬。傅程铭安排得特别妥善,她们一路轻松顺利,没等过一秒,没亲自提过东西,更没走过几步远。曲令仪半途还想起来夸他细致体贴。她扒在窗边,咔嚓咔嚓拍了不少照片,想着晚上发给他看。随着街景愈发熟悉,离自己家也越来越近了,不激动是假的。曲令仪摸摸她的头,“宝贝,今天奶奶也在,记得多陪陪她啊。”“嗯,"唐小姐收起手机,“奶奶手术恢复得怎么样了。”“总体不错,就是得静养上半年。对了,你见了爷爷奶奶,知道怎么做?先干什么,再干什么?”
这话妈妈从小叮嘱她,先问长辈好,再拥抱一下,说菲菲好想你。但她已经长大了,不需要一遍遍的提醒。
“当然知道,我早背下来了。”
话落,她抬眼看外面,车已驶入大门,刘叔穿一身正经黑西服,戴着白手套指挥司机。
她摇下车窗,笑着和刘叔打招呼,“一年不见,您变得这么帅啊。”“过誉过誉,"刘叔绷不住笑,“小姐返黎嘞。”“返黎嘞。”
在花园修剪枝叶的佣人,和途径几米高喷泉采买的厨师,纷纷和她对望一眼,彼此错落参差地说着,小姐返黎嘞,上昼好。她像视察场地的领导,对这个点点头,和那个笑一笑。曲令仪哭笑不得,拍了拍她,“好了不要看啦,先进家。”跟着妈妈下车,上了主台阶,两名佣人奋力拉开厚重的门。唐永清即刻过来,张开双臂抱抱她,“菲菲回来了。你让老爸仔细看看,怎么才一年就胖这么多。”
“我没有,"她双手比划着,“你才胖了你脸大了一圈呢。”“讲笑的嘛,爸爸好久没见你,而且,胖点多可爱。”“不想理你。”
她踢踏着拖鞋上楼梯,故意加重了脚步,丢给爸爸一个气鼓鼓的背影。曲令仪脱了外套,让佣人挂衣架上,顺便对唐永清翻白眼。“懂不懂什么叫说话的艺术。按菲菲这脾气,你得哄上半个月了。”“哄就哄,"唐永清被女儿嫌弃惯了,“正好带她去买点小一千的货。”唐柏菲上四楼,回自己房间换一件薄睡裙,香港十八度左右,她穿着离开北京时的厚衣服,早热出一身汗。
她合拢衣柜的门,环顾一圈,卧室和走之前一模一样,该有的东西位置半分没变,顺手丢的那支画笔,现在就摆在桌面。除却陈设,窗明几净,熏香淡淡,肯定是佣人们日日洒扫。
想罢,房门被有韵律的敲了三下,“唐小姐,您嗓呀?”“嗓!,“她抬高声,扭着把手开了门,“咩事啊。”是佣人特此告诉她,“唐生唐太和老夫人老先生嗓餐厅,准备食饭喇。”她点点头,跟在佣人身后,随着一道走。
这一整天唐小姐都忙得不可开交,中午陪一大家吃过饭,爷爷奶奶好不容易见她一面,拉着她的手聊了老半天,奶奶想她,晚上要和她一起睡,还说没菲菲曦不着。下午又见亲戚朋友,统共三十多人,都是听说她回香港专程来的。一群人聚在花园和泳池边,开了场小派对,佣人马不停蹄地端酒,做点心。大部分亲戚她真忘了谁是谁,还得妈妈悄悄咬耳朵提醒。其余的朋友们她太熟悉,哪些是一起长大的发小,哪些是中学关系好的死党,哪些闹过无伤大雅的别扭,她都认得清楚。包括昔日追她但目前死心的少爷,也举着香槟向她敬酒。郑云朝以称谓作招呼,“唐小姐。”
她勉强回个笑,与他轻轻碰杯。
“听讲你旧年结婚了?边位啊。唐生既朋友?”“系啊。”
郑云朝若有所思地颔首,“有记错呀话,唐小姐既老公三十几了喔。”刺一句不够,他单手插兜满目嫉恨,“而家呀唐小姐钟意咕老呀男人?下一秒,从不受气的唐小姐立马泼了他两杯红酒。她蹙起两条眉,踩着茂盛的人工草坪坐回沙发上。这是在香港,是唐生唐太家大业大的风光地方,因此,唐柏菲生气可以完全不顾面子,摆出六亲不认的表情直至气消为止。
晚上休息时,奶奶说起傍晚的小插曲,“系咽个郑少爷啊。”她在床头替奶奶端着药碗,握汤匙边搅边吹,“系但,当堂要我下不来台。”
“我对但印象不错嗝,郑家同你老豆关系埋,郑少爷人生得靓,关键仲后生。”
“阿嘛,"她喂奶奶喝一口,撒着娇,“你到底向著边个丫。”“梗系你啦,"奶奶摸着她的头发,慈善和蔼的笑意中,似乎带了点心疼,″阿妹知菲菲唔想嫁傅先生,你唔满意呢单婚喇。”她捏着匙柄的手紧了紧,心虚地笑,“阿妹,其实我,”奶奶摘掉眼镜,将碗放在床头柜上,“其实你心里有野,阿嘛都知呀,睇你头先咽目,太明显啦你收唔住。”
“其实,"她略停顿,该怎么和奶奶解释这一年多在北京的人和事呢。毕竞她知道自己要嫁给傅程铭那天可是大发雷霆,摔了无数个陶瓷瓶,奶奶和她一老一小,真情实感的在客厅抱头痛哭。
奶奶老小孩似的,陪她哭陪她笑,甚至陪她一起骂傅程铭。此刻再想,她不禁扶额,果然,人都没长前后眼。搬起石头砸脚这类啪啪打脸的丢人事,她竞然能拉上奶奶一起。“当我宝,一个人嫁到北京咕远呀地方,阿嘛心痛。”奶奶捂着胸口,顺了口气,“阿妹陪你一齐闹(骂)但。”“唔好啦一一"她赶紧去拦。
“老,丑,皱纹多,特别系咽方面不得!(那方面不行)”端庄优雅了一辈子的奶奶,为哄她开心,都学会了损人。这是她以前常挂在嘴边的话,当时骂得解气,但眼下听却怪不是滋味。原来她以前那么讨厌他啊,真有种经年隔世的感觉。等喝了药,佣人端走碗,她扶着奶奶慢慢躺下,掖好被角。唐柏菲弯着腰,一捋头发,“早抖黎阿妹,驯个好觉。”“你仲唔训咩?(还不睡吗)”
“而家先至九点钟,我去敷个面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