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朱桢便看到了一双闪烁着幽冷精光的虎眸,正死死的注视着他。
“咋的老二,你还想着让那侧室上位?”
朱元璋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了让朱核最恐惧的话语,连忙摆手道:
“没有,咱绝对没有那种想法。”
“咱只是想知道老六他是如何做到后院安稳,想享受齐人之福。”
这话说的,很是符合他朱椟的性子,朱元璋态度稍稍缓和,轻哼一声。
“你最好如此,若再让咱知道你干出些逆乱尊卑的事情,你知道后果。”
朱核还能说啥,连连点头表示往后绝对安分守己,好好对待自己的正妻秦王妃观音奴。
朱元璋对此将信将疑。
老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难保朱核只是畏惧自己这个皇帝老子,面前一套,背后一套。
不过暂时也就只能这样了,且看后续再说。
见老头子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转移开,朱楝心有余悸的松了口气,伸手抹去额头的冷汗,随后扭头看向身旁笑容淡然的朱桢。
咬牙切齿的低声道:
“狗东西,你刚才是不是故意的?”
朱桢当然是故意的,不过面上他自是不会承认。
“老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是不是故意的?”
“就是故意当着爹的面,提起邓氏!”
“呵,我不过随口一问罢了。”
朱桢斜视着他,淡淡道:“再说了,那也是你心中所想不是吗?”
此言一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朱椟忙转头看向自家皇帝老子。
朱元璋并没有继续关注这边,而是在听着徐妙锦介绍今晚的菜肴。
朱核此番举动,于朱桢来说可谓是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贼心虚。
“狗东西,现在咱可以肯定,你刚才就是故意的!!!”
再次转过头的朱椟,瞧着对面一脸淡然的朱桢,眼中升腾起旺盛的怒火。
想看的,已经看到了。
既然被朱棱看出来了自己的目的,朱桢便也不装了,抬起桌上的酒樽,轻啖一口。
瞥了他一眼,语气平淡的近乎是藐视。
“是,又如何?”
“这里是琼州,不是你的西安。”
“是龙,得给咱在这盘着,是虎得给咱在这趴着。”
“我就是故意的。”
“观音奴虽是蒙元出身,然其自幼长于中原,深受中原文化,行为举止皆是一等一的贤良淑德。”“你若不满,当初在老头子给你们二人指婚时,便应态度强硬的表示拒绝。”
“而不是在木已成舟后,将心中的怨气发泄到自己的发妻身上。”
“朱老二,你是大明的秦王,诸王之长,是大明的大宗正。”
“拿出点朱家大好男儿该有的担当与血性。”
“莫要再宠着那侧室了,是,你们是青梅竹马,但妻就是妻,妾就是妾!”
“再继续干些宠妾辱妻的事情,只会惹来老头子的怒火,到了那时,我敢保证,你绝对保不住那侧室的命!”
“你我二人虽不对付,但终究是亲兄弟。”
“言尽于此,是忠言,还是杞人忧天,你自行判断。”
原本按照朱桢的猜想,自己这番话说完后,对面的朱椟多半会大怒。
却不料,朱棱不仅没有生气,沉默在原地,看着自己的目光极为复杂。
之所以如此。
是因为刚才那番话,朱椟还从另一人的口中听过大概相同的。
那人,便是大明诸王的兄长,已逝的大明懿文太子朱标!!
当初。
朱标在西安巡视病重,回到南京接受御医诊治后,有一段时间情况好转,命人唤朱棱前往东宫。朱核现在仍清楚记得,那日南京天气阴沉,东宫灯火飘忽,大兄斜躺在榻上,面色苍白,不时咳嗽。可饶是身体不适,也强忍着,不断的劝说着自己这个不成器的二弟。
朱桃全程神游天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朱标看在眼里,怒在心里。
用力拍了一下身旁的桌案,怒喝道:
“朱棱!!”
这一拍,吓到了朱椟,也让其咳嗽的更加剧烈,咳个不停。
朱棣见状忙上前轻拍大兄的后背,并朝外边值守的太监高喊找御医前来。
太监一听是皇太子病情复发,惊的两条罗圈腿迈的好似风火轮寻御医去了。
许久后。
御医用过银针后,朱标的状态稳住了,只是精神头越发不好了,御医说接下来必须静养,不可再动肝火。
朱核在边上照顾了一会儿,便准备离去,让大兄静养休息。
临走前,躺在病榻上的朱标喊住了他,最后说了一段话。
“二弟,孤这身体不知还能否撑得住。”
“若有朝一日驾鹤西去,以你的性子怕是还会干出惹怒父皇的事情。”
“孤先前与你说了良多,可观之,你多是没有听进去。”
“孤尚在,哪怕父皇对你再生怒,总还是能看护住自己的弟弟。”
“孤若走了”
“对观音奴好点吧,她是父皇亲自为你指婚的秦王妃,是你的正妻。”
“莫要再过度宠爱邓氏,且压一压她的性子。”
“记住,尊卑有序。”
“你越是让她压过观音奴,越是在害她。”
“父皇的性子,你是只晓得,他要杀谁,世上唯有娘亲可阻拦的了。”
“孤咳咳.”
“能说的,孤作为兄长都说了,听与不听,尔自行之。”
“去吧..”
这是兄弟二人最后一次交谈。
自那日之后,朱标病情复发加重,无法下地,口不能言。
朱核也曾经常后悔,觉得若是当初自己哪怕是装,装的像是在听,大兄的病情或许就不会复发了。也就不会.搓..英年早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