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深秋,哪怕是热带季风性气候的琼州岛,此时除了正午时分外,天气都颇为凉爽。
蚩尤舰上。
众人站在甲板上,海风阵阵吹拂,海浪一波接着一波袭来,天上海鸥翱翔在蓝天与白云之间。将士们推着一辆辆满载货物的推车从海事总司的月台到码头,再搬运到蚩尤舰的舱内。
这些都是朱元璋此番从琼州府带回内陆的物资,五千五百亩杂交粮种子,西洋肉牛、奶牛各一千四百头。
正是之前朱桢答应用来交换李景隆留在琼州的条件。
但朱元璋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赚了。
一开始,他觉得赚了。
可后面,他觉得自己亏大了。
因为某个目无君父,大不敬、大不孝的逆子,用他娘亲留下的遗物,从自己这里换走了一万户百姓。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
大约半个时辰后,所有物资全部装入蚩尤舰的舱内。
盛庸这位蚩尤舰百户所百户一番检查后,来到朱桢的身旁,拱手道:
“王上,一切皆已就绪,随时可启程前往内陆。”
朱桢微微颔首,转头看向也正看向自己的朱元璋,父子二人无声对视片刻。
“此去经年,还望爹你多多保重身体,年纪大了,便莫要再像以往般大动肝火。”
“娘亲和大哥想必都希望你能替他们多活些日子。”
朱元璋闻言沉默稍许,旋即嗤笑一声。
“你个逆子,给咱装什么孝顺?”
“若真希望咱能多活些时日,你便应该答应了咱之前的提议。”
“那样的话,咱便能卸下身上的重担,自然而然少动肝火,多活些日子。”
朱桢无奈摇头:“老头子你啊,这性子永远是这般,好好的离别,非要弄成这副样子吗?”“要知道,这一次见面,可能就是我们父子二人,此生最后一面了。”
“呵。”
朱元璋冷笑一声:“如此最好,咱可不想多见你这个逆子,一见到,咱就烦得很!”
......朱桢还能说什么?
摇头叹气道:“罢了罢了,我们还是都少说两句,为彼此的父子情留点好印象吧。”
说罢,朱桢朝着自家皇帝老子深深一躬,随后起身走向其余人同他们道别。
先是秦王朱老二朱核。
他与朱元璋的态度差不多,瞧着走来的朱桢,高高仰着下巴。
朱桢被他这副模样给逗笑了。
“朱老二啊朱老二,你这高高在上的姿态做给谁看?我吗?”
“你怕不是忘了,以往你被我收拾了多少次?”
此言一出,对面的朱棣立时挂不住面子了,吼道:
“放屁!”
“咱什么时候被你这狗东西收拾过了?明明都是咱收拾你!!!”
这嘴硬的,怕是威武大将军炮都轰不破,朱桢也懒得与其争执。
好言相劝道:“回去之后,安分点吧,你这性子若再不收敛,终有一天会为自己惹来祸端。”“我们虽不对付,但终归是亲兄弟。”
“我不希望在琼州得知你有朝一日遭受人祸的消息。”
“且,好自为之吧。”
说完,朱桢便不再理会他,转身走向晋王朱老三朱稠。
身后的朱棣眉头紧皱,看着朱桢的背影,很想大声质问你朱老六凭什么对咱说那些话?
可他又明显感受到朱桢刚才那番话. ..是真情实意,发自内心。
犹豫了一会儿,终是沉默的站在原地。
“老三。”
朱桐看着眼前的朱桢,脑海中不由回想起以往在紫禁城大本堂读书的时候。
那时。
他朱桐是读书最好的那个,每每夫子布置下来的作业、任务,他都是完成的最快、最好。
但偏偏,夫子最喜欢的学生不是他。
而是不显山、不露水,表现平平的朱老六。
朱桐自幼城府极深,表面装作不在意,实则心里颇是忌恨朱桢抢走了夫子的喜爱。
明明,读书最好的是他,夫子应该喜欢的学生是他朱榈才对。
于是,他便开始撺掇朱老二去欺负朱桢。
朱老二性子莽撞,自是被心思颇多的朱桐利用成功,经常去找朱桢的麻烦。
但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
朱核明明身强体壮,比朱桢大了好几岁,可偏偏就是压不了朱桢。
每每去找对方的麻烦,最后总会惹来一头包的麻烦,有时还会被大哥朱标以及皇帝老子朱元璋知晓,臭骂一顿。
朱桐本以为自己藏在幕后,就算朱椟失败了,自己也不会有麻烦。
一开始也确实如此。
可有一日,大本堂放学后,他闲来无事便跑到御花园去抓蝴蝶做标本。
正当他抓的兴起. ..却突然被人套了麻袋,狠狠痛揍了一顿,揍成了猪头。
事后,他向朱元璋和马秀英告知了此事。
洪武皇帝与孝慈高皇后听闻堂堂紫禁城内竟有歹徒对皇子行凶,这还如何了得?
立即大肆严查,想要找出那个在御花园里套朱榈麻袋的人。
可惜...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当日值守的侍卫,路过御花园的宫女、太监们表示从未见到过举止怪异的人。
朱元璋对此很是不满,自家老三在皇宫里被人套了麻袋,揍成了猪头,他这当父皇的,竟然找不出凶人?
大发雷霆了一顿,处理了几名往日玩忽职守的侍卫、太监,又命时任锦衣卫都指挥使的毛骧来查。但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朱桐其实知道,那个歹徒绝对就是朱老六!!
作为皇子,他熟悉皇宫地形,又与自己有仇,十成有九成九的概率是他动的手。
偏偏,他没有任何证据。
想要告状,还先得把自己撺掇朱老二的事情说出来,纯属找打。
后面此事便不了了之,哪怕朱元璋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