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权力之下
“底牌?"<17〕
谢青缦轻飘飘地笑了一声,凉薄又讥诮。
“谢家倒是一张很好的底牌,可惜这条退路,几乎被我妈断绝了。想修复关系,不知道要废我多久的功夫。”
她母亲性子傲。
很多东西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但她母亲就不是个肯低头的人。她很佩服她母亲的气性,但她注定做不了这种人,太累。这些年她试图修复和谢家的关系,虽然有了些许改善,但到底隔着她母亲一层,要亲近,也是跟她母亲更亲近。可她母亲,生前不肯低头,过世后更不必提。两边闹成那样,她的修补,,自然是见效甚微。人还是不能太指望亲情。<1
越是世家大族,子女众多,权衡和算计太多,亲情也就越淡薄。很多时候,要看价值。
谢家对她并没有太深厚的感情,她也一样,她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留个退路。若是靠亲情,依然无法缓和关系,那就该直接靠利益来维系。她只想谢、霍两家都为她所用。
心下的烦闷如同池水的波纹,一圈圈散开,但风又起,,总是无法完全平息。“你有空研究我,不如提防一下二太,她才是真有底牌。”去年这个时候,是谢青缦离霍家话事人位置最近的时候。当时的管理层,有不少是她大哥扶植的,虽然不能像敬服大哥一样全都忠于她,但大部分还是倾向于她。其中有念旧情的,也有心怀鬼胎、觉得年轻人好摆布的,但不管怎么样,局面于她有利。
可形势一夜更改,会议上的集体反水,二太成了临时话事人。临阵倒戈,无非威逼和利诱。原以为是二太本事大,她输了也不算太冤,但私底下,有交情好的长辈隐晦地点了两句:是京城有路神仙下了场。权势之下,财富低头。
人家翻一翻手腕,便能天翻地覆,底下的人不过是看形势。权力这把利刃,还没出鞘,便已战无不胜。只是多讽刺。
曾经多少人说她好命,连她也这么以为,以为自己能风光一辈子。出生在港岛四大家族之一,身价不可估量,虽然家庭关系复杂,但父母疼爱,大哥庇佑,社交圈里多少人众星捧月,给她做陪衬,世交长辈无一不赞她课逊知礼,未来不可限量。她无需计较得失利弊,只需做个名媛淑女,就能得到一切。
可如今,她一样快被压得翻不了身,一样要看清形势,不甘心也得低头。心气到底难平。
当初在葬礼上,当着宾客面儿,演了一出伤心欲绝未亡人的二太,暂行董事职权后,就一改往日的脆弱良善面相,清洗管理层,逼着谢青缦签署合同。只用保留部分分红,就想换她退出董事会的竞选名列。谢青缦只觉可笑,闲闲地刺了一句,“本就是我的东西,你飞上枝头,是你好本事,但想鸠占鹊巢,还扮什么好人?"<1二太变了脸色。
“我心疼你丧亲成孤女,不同你计较,可人要识相。”她最恨别人揭她过去,“跟我作对,总该想想自己在霍家还能有几多风光。”
谢青缦还记得二太当时轻蔑的视线,和那一句怨毒的忠告:“荣华富贵布你个份,冚家富贵系抵你死。没一起死在海里,你该烧高香。"<1
人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可谢青缦只信命虽天定,运势由人。她撕掉了合同,也是彻底跟霍家撕破了脸。
“这话还是留给你自己吧。”
时间快过去一年了。
即便从前没那么大的欲望和野心,她也绝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她不愿意在同一个地方跌两次。
哪怕手段不够光彩,哪怕方式不太体面。
像是说给对方,又像说给自己,她语气很轻,也很淡,“动作再不快点,先血本无归的,也许就是你跟我了。”
“放心。”
夜幕沉沉,月色孤冷,四下在通话结束后陷入沉寂,池面也重归平静。又一把饵料抛了下去。
谢青缦望着池底锦鲤,或是上浮,或是回游,急窜狂舞般,朝饵料涌了过去。
色彩斑斓的游鱼,全无往日的悠游自在,在月色下黑压压一片,陷入新一轮争抢。
她面上始终没什么情绪,转身离开了。
向宝珠离京后,谢青缦才觉出冷清。
京城禁燃烟花爆竹,不管院子里布置得如何喜庆,胡同里如何张灯结彩,佣人如何忙忙碌碌准备年夜饭,总觉得少了许多热闹,也少了许多年味。唯一让她生出一点好奇心的是,“你们北方人,是不是过什么节都能想到饺子?"<6
立冬、冬至、小年夜,再到除夕,不管当天做什么菜式,好像都会添一道水饺。
“其实是我自作主张,想让您尝尝。"刘姨一向很热情,“给您备好的年夜饭是按港城的菜式做的,不过在北方过年,吃饺子交好运。祝您平安如意,团圆美满。”
谢青缦听完,无声地笑了笑。
她朝对方伸手,“借一下你手机。”
“啊?“刘姨愣了下,往围裙上擦了擦手,将手机递了过去,“好,好。”谢青缦指尖在屏幕上划了几下,用自己的手机扫了个码,而后递还给她。下一瞬,机械的女声提示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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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姨反应过来,表情微微震动。她虽然很欣喜,但整个人很局促,连连摆手,“谢小姐,这,这太多了,我不能收……”“新年红包,哪有拒绝的道理?“谢青缦故意强硬了两句,打消了对方的顾虑,“你不收,我会觉得很没面子。”
“那,"刘姨终于面露喜色,“那我先收下。”她对着谢青缦夸了好一会儿,“您那么漂亮,还那么心善,平时脾气又好,跟个活菩萨一样…我都有点受之有愧了。”谢青缦笑着摇了摇头。
“早点回家吧,让他们也都回家过年,“她的语气始终温和,“我用不着这么多人忙。”
“那您一一”
看到了对方的迟疑,谢青缦知道她想说什么,“别担心,以前我就不喜欢被家里拘着。今天又没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