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艾蒙伯爵,我希望您能给我一个解释。”有着一头浓密的黑发和大胡子的中年骑士彬彬有礼,却夹枪带棒地说道。他举着酒杯,看似在向主君敬酒,实际上略带威胁。
“雷耿·坦格利安来访,王国并非不允许您主动迎接,甚至说,如果可以的话,国王陛下甚至会亲临尖角,用最好的仪式来招待雷耿殿下,但是您并没有通报风息堡,这点会让我们怀疑您的.....”
“忠诚。”巴尔艾蒙伯爵把着城垛,冷笑着回应道.
“您知道就好。”大胡子骑士淡淡地说道,他就在城堡当值,所以比黑发骑士更早来到巴尔艾蒙伯爵身边。
尽管他能听出来巴尔艾蒙伯爵语气里的讽刺和不耐烦。
但这又能怎样呢?
他不还是杜兰登的封臣?不还得承认至少在现在,他依然要对杜兰登表示“忠诚”。
大胡子骑士还想说什么,但就在这个时候,那声震耳欲聋的龙啸打断了他的思绪。
下一刻,无论是巴尔艾蒙伯爵,还是怒目而视的约书亚爵士,还是大胡子骑士和推门上马的黑发骑士,亦或是这座城镇的人们,都捂住了耳朵,目瞪口呆地看着天空。
压抑住太阳的光芒的璀璨金光慢慢凝实,就像是雾气散去,露出背后的真实一样,一道巨大的金色身影破开云层,雷戈法瑟斯双翼完全展开,阴影瞬间笼罩整个尖角城。老龙鳞片在阳光下折射出纯金、脏金、暗金的变幻虹彩,巨大的鹿角和骨板龙角似乎在燃烧,如同一具壮观的冠冕,修长的龙须垂落,在空中随风飘拂。
大胡子骑士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手里的酒杯是什么时候落地的,甚至镀银酒杯落地的清脆声音和酒水洒在裤子上的冰凉感觉都没有唤醒他,也没有唤醒在场的其他人。就好像有人用手抓住了他的心脏,让他无法呼吸,无法感受到任何情绪一样,也像是什么藏在血脉之中的东西被冻结了一样。
那一刻,他的眼中,他们的眼中都只剩下了那道笼罩了整座城镇的庞然巨物。
雷戈法瑟斯缓缓地低空掠过城镇的上空,它巨大的蝴蝶状尾槌轻轻扫过市场上林立的旗杆,精铁打造的杆子如同稻草般无声弯曲。光是那个尾槌,就让五分之一的市场陷入了阴影之中,商人们和行人们瑟瑟发抖地匍匐在地,他们根本没办法直视天空,就好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无情地抓住了他们的灵魂一样,强迫他们屈从于内心的恐惧和震撼。
一个孩子“哇”地一声嚎啕大哭,他的母亲惊恐地捂住孩子的嘴,在心底默念七神的名讳,似乎这样就能让她们摆脱恐惧。
“仁慈的天父.....圣母......战士......不管是哪位,伟大的七神啊,求求您保佑我们......”
但是没用。
老龙转动熔金般的巨瞳,扫视下方的“蝼蚁”,它每一次振翅都掀起令人站立不稳的炽热狂风,让整座尖角都陷入了浓郁的硫磺味。
“你说的这个办法真不错。”雷耿笑呵呵地对着坐在后面的雷霍伽说道,雷戈法瑟斯足够大,它的脊背上放下足以容纳十几人的厢房都绰绰有余,更不用说三个人的龙鞍了,哈耿目不斜视地盯着雷耿,似乎在害怕雷耿会突然掉下去,雷霍伽就轻松多了。
毕竟这不是他第一次跟着雷耿飞上天空。
在出发前,雷霍伽建议雷耿让老龙在龙山转一圈再出来,让身上的温度和火山味更浓郁一些。
“当然。”雷霍伽骄傲地挺直了胸膛:“这种味道足以震慑.....”
“好了好了。”雷耿果断打断了雷霍伽的滔滔不绝,绝对不能让雷霍伽在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上不停地说,不然他会烦死雷耿的。
“是龙,不是味道。”哈耿有些干巴巴地说道。
雷霍伽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应不应该杠回去。毕竟哈耿说的没有错,如果一个人身上带着一身硫磺味去拜访别人家,别人不把他赶出来都算那个人真有礼貌。
但是一头龙就不一样了。
“哈哈,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雷耿哈哈大笑,搭在镀金护手上的手微微用力,示意老龙自己找地方降落。
咚。
巨龙小心翼翼地落爪在城堡的主堡平台上,巴尔艾蒙家族虽然穷,但也没有那么穷,至少给自家修建一座规模足够,也足够结实的城堡是没问题的。
但是就在雷戈法瑟斯一只爪子落在主堡,另一只爪子只能落在侧塔的时候。
所有人都感觉到脚下一沉。
龙爪落地的位置明显出现了裂痕。
这是马赛岬的贵族与平民第一次接触到这头金色巨兽。
雷戈法瑟斯是那么的恢弘,那么的庞大,它双翼收拢,一只巨大的龙翼轰然落在城堡的高墙上,连接着龙翼的爪子就这么落在了人群中间,直到这个时候,人们才能看到跟这头黄金巨兽相比,自己是多么的渺小。
光是龙翼上的一根弯曲的爪趾就超过成年男子的身高,大胡子骑士站在龙翼的旁边,就好像是站在风息堡那座以高大闻名世界的主堡下一样渺小。在主堡的人们则惊恐地发现,老龙那暗金色的、如同黑曜石般光滑的后爪比城墙的垛口还要粗壮。一个成年士兵甚至不如它爪尖的角质大。
它巨大的头颅低垂,探入围观它的人群的头顶,一枚熔金色的竖瞳就足以填满城堡的整个拱窗。巴尔艾蒙伯爵甚至能清晰地看到瞳孔中如同熔岩河流般流动的纹路,倒映出下方蝼蚁般渺小、惊恐的人群。
它身上最小的鳞片也大过最坚固的塔盾,鳞片随着呼吸微微开合,缝隙间逸散出微弱的热浪扭曲了空气。无人怀疑,即便是最强大的猎龙弩,它发射的长矛撞上这鳞甲也只会像稻草杆一样折断。
那一刻,大胡子骑士感觉自己的腿肚子有些不舒服,就像是要抽筋了一样。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腿在颤抖。他的耳中只剩下了一种低沉、缓慢、极具穿透力的“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