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拿着那张薄薄的离婚证走出来时，苏禾溪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项无关紧要的程序。
她回到裁缝铺收拾自己的东西，裁缝铺明天一早就不再属于她了，她要把自己的设计稿带走。至于其他，都不重要了。
周凛声音沙哑而艰难地开口：“你……你暂时住哪？”
“与你无关！”苏禾溪充满了疏离和拒人千里的冷漠，“我们已经离婚了，请你以后离我远点，别再跟着我！”
一个男人而已，弃了便弃了。她的野心里，从来没有男人的位置！
苏禾溪转身，挺直背脊，率先走出裁缝铺。
周凛站在门口，像一尊被遗弃的石像，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心脏像是被凌迟，每一秒都是煎熬。他知道，他彻底失去她了。
苏禾溪走在街头，天空毫无征兆地飘起了冰冷的雨丝，很快就连成了线，淅淅沥沥地落下。苏禾溪狼狈地跑到一个狭窄的屋檐下躲雨。
突然，一把黑色的伞，稳稳地撑在了她的头顶。
苏禾溪怔了一下，缓缓抬起头。
伞下，是汤越霖那张看似儒雅却让她心底发寒的脸。他语气温和：“离婚了怎么不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安排住处。”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苏禾溪离婚，是为了扫清和他在一起的障碍，是向他妥协的信号。
“消息可真灵通。”苏禾溪看着他那副自以为是的模样，想到自己此刻一无所有的境地全是拜他所赐，一股极致的讽刺和愤怒涌上心头。
她现在还有什么可失去的？还有什么可畏惧的？
她勾起嘴唇，发出一声极其轻蔑的冷笑，语气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汤厂长，您今年贵庚啊？”汤越霖脸上的温和瞬间僵住，眉头微蹙，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问这个，有些难以启齿地张口：……四十。”
“四十。”苏禾溪重复了一遍，笑声更冷，像冰碴子一样扎人，“我才二十一。您这年纪，我叫您一声爹都不过分吧？您跟我站在一起，不觉得害臊吗？您这张老脸，就这么不要脸吗？”
这些话，极其刻薄，极其侮辱人。
此刻的苏禾溪就像一只浑身竖满尖刺的刺猬，无差别地攻击任何靠近她的人，用这种方式维护着自己最后一点可怜的尊严和骄傲。
她苏禾溪永不低头！即使一无所有！
汤越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底掠过一丝阴鸷的怒意。他捏着伞柄的手指微微收紧，但终究还是维持住了风度，没有当场发作。他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不再说话。
苏禾溪嗤笑一声，毫不留恋地转身，重新走进了冰凉的雨幕之中。怀里的图纸被雨水打湿得更厉害，但她已经不在乎了。如果没有布料，这些她视若珍宝的设计，和一堆废纸没什么区别。
纺织厂的晚班时间快到了，她身上还带着临时工证，准备在工厂里将就一晚。
她换上工服走进车间，迎面就碰上了上晚班的蔡静琳。
蔡静琳看到她，脸上露出明显的惊讶和不解。她不是离婚了吗？现在应该去找汤越霖了，为什么还会回到这个又累又受气的地方？
这时，车间主任胡鹭洋沉着脸叫她：“静琳，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蔡静琳去找胡鹭洋了。
胡鹭洋不耐烦道：“苏禾溪产量最低，次品率最高！严重不符合厂里要求！你让她赶紧走人，以后都别来了！”
蔡静琳忍不住插话：“主任，她才刚来，有些不会很正常……”
胡鹭洋厉声道：“让她马上走！上头最近要查临时工用工情况，她这种临时工，档案都不全，让她赶紧走人，别给厂里惹麻烦！”
他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所以只能让苏禾溪走。
蔡静琳看着苏禾溪在工位上认真学习做工的样子，心里莫名地不是滋味，只好转而问道：“那……那她的工钱呢？总不能白干吧？”
胡鹭洋冷哼一声：“我刚才说的理由不够吗？让她走已经是客气了！”
蔡静琳据理力争，“就算产量低，她只要来工厂上班，都是有工钱的！既然主任你让我赶她走，那就结清她的工资，不然，这种事，主任你就自己去做！”
胡鹭洋哪敢直接去找苏禾溪，他收了她老公的钱，说让她干两个月，现在一个月不到，他就叫人走，如果苏禾溪闹起来，吃亏的还是他。
最终，蔡静琳将十块钱递给苏禾溪，语气复杂：“给，你的工钱。工厂最近严查临时工，你不能再待下去了。”
苏禾溪看着手里那皱巴巴的十块钱，又抬头看了看蔡静琳，忽然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这是要逼死我呀…”
她脱下工服放在旁边的凳子上，然后拿着那十块钱和她的，转身离开了车间。
蔡静琳看着她的背影，犹豫了一下，还是追出去几步，忍不住问：“苏禾溪！你……接下来去哪？”苏禾溪停住脚步，用一种玩世不恭、笑嘻嘻的语气回答：“关你事呢？”
蔡静琳被她这态度气得够呛，瞪着她的背影骂了一句：“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苏禾溪忽然感觉到饿了，以前她都不用担心吃饭的问题，到饭点了，周凛就将饭菜送到她面前。她看到一家名叫“家味小菜”的餐馆，但看起来十分冷清，一个人都没有。
她进入那家冷清餐馆的门，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面容憔悴、衣着朴素甚至有些破旧的女人怯生生地迎了上来，眼神躲闪，声音细弱：“妹……妹子，吃饭吗？请这边坐。”
苏禾溪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随意点了两个最便宜的菜。
菜很快端上来，卖相普通，一点油水看不见，并且难吃至极。
她下意识地想起了周凛做的饭菜，他做的饭菜就很合她口味，甚至记得她减肥，会刻意少油少盐……一股无名火夹杂着说不清的烦躁涌上来。她“啪”地放下筷子，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锋利的挑剔：“老板娘，你这菜怎么回事？难吃得要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