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音寺众僧听着青叶与林惊羽、曾书书的对答,个个吓得面无人色,两股战战,冷汗浸透僧袍。
青叶的话虽蕴藏几分道理,可当着他们的面说出……
这分明是意有所指!
是在敲打他们!
普空修的是怒目金刚一道,听的只觉一股血气直冲顶门,脸涨得通红,手指攥紧捏成拳头,骨节暴凸,青筋毕现。
身为天音寺四大神僧,何曾受过这等慢待!
走到哪里不是万众敬仰?
方才道玄真人也客客气气,可这青叶道人,却视他们如无物,与弟子谈笑风生,字里行间暗藏讥诮,将他堂堂天音寺颜面置于何地!
一股无名业火猛地窜起。
他几乎要暴喝出声。
他不信这死了千年的人物,还能有当初那纵横天下的修为!
方才那诛仙幻象定是他在虚张声势!
念头刚起,一只苍老枯瘦却力蕴千钧的手已狠狠按住了他的臂膀!
普空猛地转头,却对上师兄普泓那双布满血丝、满含悲苦与惊惧的眼眸。
“师弟……你不懂……”
“此中缘由,你也不知。”
普泓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啪嗒嗒——”
手中那串陪伴他数十年的念珠无力地坠落地面,滚散开来。
他强定心神,双手艰难合十,发出一声沙哑的佛号:“阿弥陀佛!”
随即,他迎着青叶深邃的目光,喟然长叹:“青叶施主……老衲……老衲代天音寺……认罪。”
青叶目光平淡如水:“大师请讲,何罪之有?”
普泓深吸一口气,喉头剧烈滚动数次,才用那压抑到极致的颤抖声音,撕开了那段尘封的血腥过往:
“五年前,敝寺普智师弟,曾亲赴青云山,求取佛道兼修之法,未能如愿。”
“祖师,确有此事。”
风回峰首座曾叔常适时补充,他已悄无声息来到青叶身侧(显然是跟着他儿子曾书书过来的)。
他谨慎地看了一眼青叶,见这位祖师脸上依旧不见喜怒,才斟酌着继续道:
“五年前普智大师上山论道,事后提出欲借阅本门无上真法《太极玄清道》以作参详。此法乃我青云立世之基,道玄师兄自然婉拒,双方交谈不欢而散。”
他略一停顿,又吐出一段内情:
“被拒后,普智大师也曾私下寻访弟子。言语恳切,甚至愿以道心为誓,绝不外泄,只求能以天音寺镇寺之法《大梵般若》之全本,交换我门《太极玄清道》全本!”
“弟子岂敢应允,严词拒绝了他!”
曾叔常话锋一转,声音低沉下去:
“说来也巧,就在那日之后不久,青云山下草庙村便遭逢屠村惨祸,全村一百三十九口,几乎尽没!“
更蹊跷的是,自那以后,普智大师便如人间蒸发,杳无音讯。”
他目光锐利地刺向普泓:
“弟子也曾疑心此事与普智大师有关,奈何苦无实证,加之顾及两派同盟大义,始终隐忍未发,今日普泓大师旧事重提,莫非那草庙村血案,真是……”
“普智大师!”
“普智老贼——!”
两道惊骇欲绝、却又饱含截然不同情绪的嘶喊几乎同时炸响!
张小凡双目失神,脚步踉跄,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写满了信念崩塌的难以置信与撕裂的痛苦。
林惊羽则是双目赤红,睚眦欲裂,手中斩龙古剑“铮——”然一声,龙吟出鞘,一道裹挟着无尽悲愤的碧绿剑虹如毒龙般直指普泓咽喉:
“老秃驴——!”
“说!”
“草庙村满村老少的性命,是不是普智那老匹夫干的?!”
他浑身颤抖,胸膛剧烈起伏,杀气几乎凝成实质。
“惊羽!”
张小凡哀声想去拉他。
“正是……普智所为。”
面对斩龙冰冷剑锋,普泓没有躲闪,只是一声含泪的叹息。
如同一道沉重的宣告,落进林惊羽狂怒的心湖!
“啊!”
林惊羽几欲疯魔。
手中斩龙就要斩下。
“噔——!”
一道冷月般的湛蓝剑光倏然掠至!
如寒冰乍裂,精准无比地斩在林惊羽的剑脊之上!
一股沛然巨力传来,愤怒如火的林惊羽竟未能握紧,斩龙古剑脱手斜飞,“嗡”地一声深深钉入殿内玉柱!
“陆雪琪——!”
林惊羽猛地转身,目眦欲裂:
“你要拦我!”
“草庙村四十三户一百三十九口,只活下我、小凡和王二叔!”
“二叔他还疯了!这是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他几乎在咆哮,声音因激愤而嘶哑。
陆雪琪清冷面容波澜不惊,声音如九天冰泉:
“祖师在上,不容放肆。”
她目光扫过地上的斩龙剑,冷冷逼视林惊羽:
“此人乃普泓,非是普智,是非曲直,因果缘由,待祖师明察定夺之后,自有分晓。”
她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林惊羽被那目光中的寒意一刺,狂躁的怒火似乎被冷水浇下,理智回归一丝,他下意识转头望向青叶祖师。
只见青叶祖师的目光,竟比陆雪琪的目光冷上十倍、百倍!
如同万载玄冰,直刺灵魂!
林惊羽浑身一激灵,如遭雷击!
“噗通!”一声。
他重重跪倒在地,额头抵在冰冷的白玉地面,声音带着惊惧后的微颤:
“祖师恕罪!弟子……弟子骤闻血仇真相,五内俱焚,情急失态,冲动行险!”
青叶面容冷硬如万载寒石,一声包含无上威严的冷哼如同重锤敲在众人心头:
“哼,且到一旁站好!”
他声音不高,却压得整个玉清殿落针可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