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适应穿高跟鞋的舒渺会在跳舞的时候失去平衡,而站在她身边的奚冀,再次将她拥在怀里。
清俊美丽的相拥身影看起来天造地设。
长长久久的对视会点燃心底最温暖的焰火,于是奚冀俯身,轻轻地,像是触碰羽毛,将吻落在舒渺的面具上。
落在她明亮的眼睛旁,珍视、温柔,不含任何欲望的吻……
“啊!”
陈晓薇烦躁的怒吼使得站在她身后,正在跟繁复系带作斗争的唐圆手指发颤。
老板的脾气真是捉摸不定,接连暴雨的天气都比她稳定点。
唐圆瘪嘴,要不是工资可观,她真的分分钟辞职。
“老板,你照镜子瞧瞧。”
裙子整体呈蓝色,裙摆缀着圈圈精致的褶皱,面料随着室内的光线变幻,溢出波光粼粼。
腰际和袖口都收紧,珍珠缝边。
像是在海岸边,捧起丝缎般的清澈海水,汇聚成这件礼服。
化妆师拿出准备好的面具,点缀的贝壳莹润饱满,别出心裁。
然而陈晓薇还在愣神,无视唐圆和化妆师的吹捧,根本不在意妆造。
那些评论说,面具吻会发生在化妆舞会的时候,可再具体些的信息,她却探知不到了。
“不行,我得去找我哥。”
即使是幻想着那面具吻的场景,也令她难受得恨不得撕开自己的皮肤,必须阻止这件事。
瞧换衣间挂着奚冀的名字,陈晓薇敲敲门不等应答就顺势去拧门把,装作没看见手忙脚乱塞衬衫的奚冀。
他拿起领带贴近脖领,从镜面的反光中观察陈晓薇。
本来以为她会有事说事,没想到陈晓薇只是抱着胳膊不说话,丝滑的裙角沿着沙发流淌,让她看起来像是沉默的守卫者。
室内的空气流动都粘稠缓慢起来。
奚冀眨眨眼,不再管领带了,拉开抽屉将小饼干扔给陈晓薇,被砸到的她终于回过神来,坚冰融化。
“我不饿。”
虽然以兄妹相称,但从姓氏就能看出来,他们根本没有亲属关系。
陈晓薇和奚冀的父母,双方都是至交好友。
只是工作忙碌,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聚过。陈晓薇八岁那年,父母应邀去奚冀家里,顺便将正在他们所在地比赛的奚冀带回去。
陈晓薇因为感冒,身体不舒服想躺着睡,闹脾气不愿意跟他们坐一辆车。
无奈的父母只能让司机开着自家的车缓速走另一条路线。
陈晓薇后来想,她当时难以言喻的抵触和恐惧,也许都来源于死神挥舞着镰刀。即使无法预见,无法看见,弱小的蚂蚁依旧会生出本能,想要逃离。
那天雾气弥漫,高速公路上十几辆车追尾。
没有受伤的车主沿着高速的道路向前跑,挥舞着手臂,希望后来的车辆可以看到他们的警示,及时刹车。
但雾气浓得连雾灯都影影绰绰。
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汽油味,满身都是湿润血迹的奚冀睁开眼,失神地看着周围。
撞击的瞬间,他们旁边那辆运送树木的车翻倒,冷硬的树枝穿进碎裂的车窗。如果不是陈晓薇的父母牢牢护住奚冀,他也会被那些树枝穿透。
陈晓薇睡醒,被愧疚心痛的奚冀父母带回家里,才懵懵懂懂地明白:她在漫长的一天失去自己的家人,又在同一天,拥有全新的家人。
她的父母愿意付出生命来保护的人——奚冀。
陈晓薇看着因为喉咙受伤无法说话,躺在病床上沉默的奚冀,只觉得哥哥像是清透的玻璃摆件,脆弱而易碎。
她轻轻握住奚冀的手,他们的生命被沉重的愧疚紧紧联系在一起,纠缠牵绊。
成年以后,陈晓薇解除了她与奚冀父母之间的收养关系。
面对叔叔阿姨万分不解的模样,面对将她当做亲生女儿看待,等同于父母的叔叔阿姨,陈晓薇无法开口说明那些阴暗的缘由。
如果他们维持着“兄妹”关系,那她和奚冀永远也没有可能。
陈晓薇抬眼:“哥,你现在就离开这里。”
奚冀清透的瞳仁里,迷茫化为探究。
“你不要问为什么,按我说的做就好了。”陈晓薇站起身,抵住奚冀的腰将他往外推,压根不理频频回头想要制止她的哥哥。
这时,门再次被敲响。
奚冀的助理小何晃晃手里的纸袋:“老板,你的面具。”
“不需要!”陈晓薇咬牙,“我哥今晚用不到的,他现在就要回家了。”
“诶?”
小何的视线在兄妹俩身上转来转去,最终看向老板,他虽然也是莫名其妙,但还是耸耸肩,意思是按照陈晓薇的想法来吧。
“但是……我刚才出去拿东西的时候,听说外面的几条主干路都在抢修,怎么也要两小时结束,都封着呢,这……”
陈晓薇呆愣在原地。
奚冀招手示意小何走进来说,别夹在门缝里说话了。
“老板,我在周听砚先生提供给宾客的备用面具里挑中了这个……”小何献宝似的递过去,他们定制的面具因为暴雨无法送达,只能从储备的面具里选,还好他的眼光不错。
奚冀细长的手指舒展去接,半空中却横着伸来一只白净的手,抢过面具狠狠摔出去。
“哎——”小何夸张地喊出声。
但瞧瞧老板的神色,还是把剩余的话憋回去了,老板对自己的妹妹极度宽纵,他说什么都不合适。
只能退而求其次捡起面具,轻声咕哝:“弄脏了怎么戴啊。”
“丑死了!”陈晓薇瞪奚冀,眼眶发酸,“你应该戴那种能遮住整张脸的,裹住,全都裹住!”
他们背后的小何噗呲一声:“那哪叫面具啊,不是头套吗?”
陈晓薇阴恻恻地望过去,眼眶红得像是要滴血。
小何这才意识到气氛怪异,连忙将面具放回桌面,找借口溜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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