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三代目风影汗如雨下,风影袍上撕裂多处,脸上带着极力掩饰的焦灼和深深疲意。
蝎能清晰地感知到其体内那股庞大却已经被剧烈消耗的查克拉洪流,他正拼尽全力维持着整个关隘最后的屏障,将所有能量与精神都倾注在这片铁砂壁垒之上。
他距离父母倒下的位置并不算遥远,以他的能力……为什么不阻止木叶白牙?为什么不施以援手?蝎的理智被巨大的愤怒和瞬间涌起的背叛感彻底吞噬了。
“他一一!他在那里!他为什么不救?!”
蝎的灵魂在幻境中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啸,如同万根毒针刺向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是风影!最强的风影!他凭什么不救?!他明明可以一一!见死不救的懦夫!骗子!什么狗屁守护者!他该死!就是该死!”
对木叶白牙的仇恨被这更加剧烈、更加“合理”的迁怒瞬间压倒和覆盖,是三代风影放弃了他们!是那个高高在上、自诩守护一切的懦夫,亲手割断了他双亲最后一线生机!
幻境的画面再次猛烈地旋转扭曲、褪色。
熟悉的机油、防腐剂与木头气息扑面而来一一是那个幽深阴暗的地下密室,昏黄灯光下,工作台上散落着血腥的改造工具,周围堆满了惨白的傀儡部件。
蝎浑身沾着暗红血污,正对着工作台上一具赤裸的、胸膛已被打开、强健却失去了生命光彩的男性躯体。
那是三代风影的尸体!
他手里沾血的锋利解剖刀闪烁着寒光,嘴唇因为专注而神经质地翕动。
“能量核心&……磁遁……最强的力量……把它抽取出来……融合……只要融合进去……就没人可以再夺走!没人能让我失去!”
“用这个……代替心脏……不会坏……再也不会环……”
他喃喃自语,抓起一个布满漆黑纹路、缠绕着导管、散发出不祥阴冷光芒的能量驱动核心,缓缓地、坚定地按向那颗强健但已失去所有温度的心脏的位置。
眼神中混杂着极致的偏执、对永恒力量的病态渴望、甚至还有一丝……对彻底冰冷的拥抱的扭曲迷恋。那是在父母的木偶再也给不了丝毫安慰后,他为自己打造的最强替代品一一一具连心脏都变成了精密零件、永远不会再抛弃他的强大铠甲!
然而,这血腥而扭曲的改造画面并未持续太久。
姜昊没有给蝎继续沉溺于亲手“复仇”快感或制作冰冷奇迹的机会。
幻境骤然切换。
画面变得柔和,却又沉重得令人窒息。
那是砂隐村一个寻常的黄昏。
光线透过窗棂,照亮房间里漂浮的细微灰尘。
年迈的千代婆婆枯坐在桌边,手里紧紧攥着两张小小的照片。
她的背脊佝偻着,眼神空洞得像是被挖走了什么。
老妇人颤抖着手,仿佛用了极大的力气才打开桌上那个小小的木盒。
木盒里,没有什么奇珍异宝,只有几件粗糙得可怜的小东西:一个关节处带着明显刀刻修正痕迹的木质迷你傀儡手腕部件,棱角已经被摩挲得圆润;一个磨损严重、似乎被无数次尝试修复的袖珍查克拉回路铜片;甚至……还有一小缕被布片小心包裹着的、色泽黯淡的红发……属于她失踪的孙子蝎。她布满老人斑、枯槁的手一遍遍抚摸着这些冰冷幼稚的造物,动作轻得如同触碰一碰即碎的珍贵瓷器。枯涩的眼眶里终于噙不住沉沉的悲痛,浑浊的泪水沿着她褶皱深刻的皮肤蜿蜒爬下,滴落在其中一件小傀儡的关节缝隙上。
这无声的、来自亲人骨髓深处的巨大悲伤,带着生命厚重的烙印,穿透所有冰冷的怨毒、精巧的复仇和扭曲的强大追求,沉甸甸地砸在了此时幻境中蝎的灵魂之上。
那份哀恸,源自真实的血肉羁绊,沉重得足以让任何冰冷的造物都羞愧得粉碎。
轰!
沙漠真实的阳光、炙热的风、干燥的尘埃触感如同沉重的潮水瞬间倒灌,将一切幻境冲刷殆尽。蝎的意识被暴力抛回现实。
他浑身剧烈地一颤,如同刚从深海窒息的噩梦中挣脱,木质胸膛里的呼吸管道发出破风箱般刺耳混乱的抽吸声。
他僵立原地,那曾饱含疯狂杀意的妖治赤瞳,此刻空洞如同烧尽木柴后的灰烬,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茫然和仿佛永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只能发出几声类似砂砾摩擦的、意义不明的嘶哑音节。
干燥酷热的沙漠之风卷起细小的沙粒,扑打在蝎冰冷的木质躯壳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响。那场源于精神深处的幻境风暴刚刚平息,却在他非人的“心核”中留下了远比任何物理创伤更深的痕迹父母的倒下、三代风影的“背弃”、祖母亲手抚摸残破零件时浑浊的泪水……这些被他用冷酷逻辑和精巧机关强行尘封的、源自血肉的、带着温度和苦痛的记忆碎片,被姜吴以一种近乎残酷的方式重新挖掘、展开,如同生锈的刻刀刮擦着他最深的疮疤。
蝎的身体依然保持着凝固般的僵硬姿势。
三代风影傀儡静静地立在旁边,先前蓄势待发的查克拉光团早已无声熄灭。
那双曾燃烧着复仇与探究疯狂的妖治赤瞳,此刻只剩下空洞,如同被抽干了所有星光的宇宙深渊。姜昊散去了周身凝滞空间的无形力场。
他没有催促,没有威胁,只是静静地站在灼热的阳光之下,金色的眼瞳平静地注视着蝎,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冰冷的木头与金属,直接落在对方那蜷缩、混乱、布满裂痕的灵魂本源上。
寂静在沙漠中蔓延,只有风声呜咽。
许久,许久……
蝎的胸腔,那由精密机括构成的部位,发出一连串艰涩刺耳的金属摩擦与气流嘶鸣声,仿佛内部的结构正在发生剧烈的冲突。
他终于缓缓地抬起头,那张年轻却冰冷的脸上,肌肉似乎想要调动出一个冷笑、一个愤怒、或者仅仅是惯性的冷漠,却最终失败,只留下一种刻骨的疲惫和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