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家丁一走,纪松在边上收拾货箱,纪宁就在盘算收益。
她这回出来带的货物多,收益也丰厚。
钱还没数好,纪松压低声音,又激动又后怕:“宁姐儿,刚才你真敢说,那可是监镇家的少爷!”
纪宁头也没抬:“阿爹,再大的官也是咱们的客人,咱们权当他是个被咱们吸引的普通人就是了,那些贵人啊才不在意多花几文钱呢,他们在意的是面子,是新奇的东西,面对他们可不能战战兢兢地降价,他们反而会觉得咱们的东西不值钱,或者觉得咱们小家子气。”
纪松呵呵笑:“还是咱们家宁姐儿会做生意,阿爹做的生意都是熟人生意,有时候面皮都不敢撕破。”
纪宁也没顺着他的话说,而是道:“阿爹,咱们做的生意不同罢了,您能养出自己的老客户,才是最厉害的,更何况我这不过是占了新奇的功劳,一旦没了新创意,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生意,您别妄自菲薄。”
纪松听她话里的意思嫌不够稳定:“那咱们往后一直做玩具么?”
纪宁没说话。
她心里有个想头,觉得做玩具终究不是个长久的生意,这东西仿制起来,有的是工匠能做得比他们更精致,纪宁不过是占了便宜,比他们见识过的东西更多罢了,往后倒还是可以推成出新,但请工匠、联系合作商等等操作起来很麻烦,濮阳镇上的生意客户有限,像是这回的积木玩具,便只有那几家人能买得起也敢买。
要是想再挣更多的钱,要么往更大的开德府去,要么就得转行。
不过这是以后的事情了,当务之急,她现在该攒一点钱,才好考虑将来转行的事情。
她掂量了一下手里的交子。
纪宁从穿越以后还没收过交子,这两张还是纪松点头她才收下的,这会儿她便问纪松:“阿爹,这交子是多少的?”
纪松道:“阿爹估摸着是二贯钱的,要用铜钱的话等会儿可以去相熟的人家或者交子铺里换。”
他又仔细和纪宁道:“论起来,咱们收交子更便利一些,这东西可是硬通货。”
纪宁一边听一边数钱,原来铜钱兑换交子还有不同的比例,说是一贯钱兑换一张交子,实际上大部分时候,铜钱的购买力都不足,一贯钱是一千文,但有些时候,有些私人交子铺兑换交子大约要收1200文,甚至1500文。
那群少爷相当于给了她比实际价值更多的钱。
可惜不是银子。
纪宁惋惜,她还是更喜欢摸银子的手感。
总之,今天的收益仔细盘算了一下,只把交子当成一贯钱来算,她今天拢共挣了两贯半——2500文钱!
那位许大少爷还预定了三匹积木马,这又是一贯半……
饶是纪宁,也忍不住激动地搓了搓手。
家里的富裕指日可待呀。
可惜,还有外债要还。
纪宁问纪松:“咱们欠了二叔家里多少钱?”
纪松没料到她会提起这个,之前借钱的时候纪宁生着病,他以为她不知道这事儿呢:“当时借了两贯钱,怎么了?”
纪宁把手里那两张交子给纪松看了看:“等会儿咱们去交子铺兑换成铜钱,先把二叔家的外债还了,往后挣的钱心里才踏实。”
她是不知道家里头为什么分家的,记忆里应该是挺早之前的事情,那会儿原身年纪太小了,记不住事情,纪宁自然也就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概念,但她知道,两家关系不好。
在古代讲究一个父母在不分家,但纪宁穿越过来有一段时间了,纪家大房二房就几乎没来往过——除了借钱这件事。
纪宁心里老惦记这事儿。
能早点把钱还上也好。
纪松有点无措:“会不会影响你的生意?”
他是知道的,纪宁要烧陶,胡陶匠说了,五十文一窑,且不肯便宜,要是还了这两贯,他们便只剩下五百文了,或许万一宁姐儿还有什么生意要用到钱呢?
他想张嘴说要不然晚点还钱,至少等到那三匹马的钱到账。
可转念一想到二弟当时借钱时候的反应,他心里又泛起轻微的疼:“唉……”
他长叹了一口气。
纪宁只能安慰他:“咱们的积木马已经做得很熟练了,阿翁两天就能做一匹出来,到时候把钱拿到手就好了。”
纪松点头。
等了一会儿,他的货箱也差不多清空了,今天是他进货的日子,纪宁便跟着他一块去瞧瞧。
纪松进货并不只在一个铺子里,镇上有个杂货铺子,里头有纪松往乡下倒卖的所有东西,但纪松不去他那里,说走了中间的程序,价钱要更贵一些。
他有自己联系的“供货商”。
都是隐藏在僻静巷子里的人家,纪松站在一户人家之前,回头朝一脸疑惑的纪宁道:“就是这儿了。”
纪宁回头看了一眼,这地方离杂货铺不远。
门敲开,一个精瘦的汉子探出头来,见到是纪松和一个豆丁大的小姑娘,脸上堆起笑:“纪二哥来了,我就说今天你该来了,才刚在集上瞧见你们了。”
他把人迎进去,打量了一眼纪宁,小心试探:“往后纪二哥还做不做货郎的生意了?”
纪宁大约猜到了他的想法,做生意么,讲究一个稳定,从前纪松是他的稳定客源,如今瞧见他们家有了旁的生意,他担心手里的货没人要,或者要重新找买家。
纪松自然点头:“货郎生意还是要做下去的,你放心。”
两个人又开始看货。
这一家卖给纪松的货是针头线脑以及颜色暗淡的土布。
纪松把每样货物仔细查看了一遍。
那汉子姓王,调侃道:“还是纪二哥细心。”
纪松哈哈一笑:“做生意嘛,当场交割最好了,出了这道门,货出了问题那就是我自己的问题了。”
他们两个早就相熟,说这话也不过是互相调侃。
装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