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芙诗在府中惬意地度过了两天。
她借口想要开始研究医理,顺理成章地闭门谢客,独处内院。有蓉蓉在旁协助,辨识药材,研制新方,倒也自在。
不料今日一早,皇后身边的掌事大太监林公公来了,身后跟着好一些捧着锦盒的宫人,阵仗颇大。
“皇后娘娘口谕:玉荷公主殿下,娘娘得知您日前受惊,又素来体弱,特意赏赐这些温补的药材与安神的香料,望您仔细调养,早日康健,以慰圣心。”
江芙诗领着满府下人恭敬跪下,垂首聆训,心中却警铃大作,满腹迟疑。
皇后这是唱哪出?
玉瑶被‘七日痒’折磨得寝食难安,按理说皇后现在应该心烦意乱,十分心疼女儿。
再加上,曹彰应该早就将她告到了皇后跟前。
此时的她对于皇后来说,简直就是碍眼的肉中刺。
又怎会突然如此好心,行这赏赐之举?
江芙诗疑虑重重,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收下赏赐,陷入沉思。
紫苏和青黛两个小丫头倒是很兴奋,不停地翻看那些名贵的药材和香料,喜上眉梢。
“殿下,皇后娘娘终于关心您了!这些都是极好的东西呢!”
“是呀是呀。”
江芙诗明白她们的心思。
这么多年,皇后对她的冷淡有目共睹,何曾有过这般厚赏?两个丫头这是替她开心。
蓉蓉也跟着她们上前查看。
仔细嗅闻之后,忽然脸色大变,直接在她跟前跪下。
“殿下,蓉蓉有要事禀报,请殿下屏退左右闲杂人等!”
江芙诗见她神色凝重,朝左右侍立的宫人挥了挥手。
“怎么了?”
殿门关闭,身侧唯剩紫苏和青黛,蓉蓉这才抬起头,语气急促而肯定地说,“殿下,皇后娘娘送来的这些香料和药材,万万不可使用或熏燃!”
“方才奴婢逐一查验,闻见这些药材和香料中,都混杂着一丝淡淡的‘蚀肌草’的辛涩气,想必是被人精心处理过。”
“若长期嗅闻或服用,肯定会对身体造成损害,令人精神萎靡,日渐憔悴。”
江芙诗从椅子上起身,走到那堆赏赐前,亲自拿起一株人参细看,又闻了闻。
单看这些药材的成色,看不出所以然,气味的话,她闻到的是正常的参味。
蚀肌草是一种极为阴损的毒草,口服无害,但若是把它碾碎成极细的粉末,用以浸泡或熏蒸其他物品,就会产生一种缓慢侵蚀肌理、损伤元气毒性。
它沾染过的药材或香料,都会带上这层难以察觉的隐毒,且光凭肉眼,根本无法分辨。
思索片刻,江芙诗吩咐道:“青黛,你避开旁人,去药坊替本宫买些地胆东来。若有人问起,就说是去买胭脂水粉了。”
“是。”
待青黛领命而去,江芙诗命紫苏提前烧了一锅开水,只等药材一到,便可将地胆东剪碎投入锅中。
半个时辰后,青黛将地胆东带回。江芙诗用剪刀将药材细细剪碎,撒入沸水之中。
只见药材在锅中沉浮,清水逐渐浸出一股土黄色。接着,她又将皇后赏赐的人参片投入,不过片刻,锅中沸水竟迅速转为浑浊的青色。
这正是地胆东遇毒显色的反应。
当其汁液遇上蚀肌草,就会发生颜色变化,这是唯一的辨别方式。
答案很明显了。
江芙诗神情严肃地朝三人说:“此事务必保密,假装不知道即可。”
三人赶紧点头。
沉默良久,蓉蓉忍不住开口:“殿下,那现在怎么办?”
这是皇后的恩赏,轻易毁弃不得,否则就是大不敬之罪,正好授人以柄。
可又不能真的服用。
思索良久,江芙诗眼神一亮。
“府内厨房可有驴皮、黄酒?”
青黛:“回殿下,府中并无此物,需到市集另行采买。”
“好。”江芙诗接着吩咐:“你们明日去东市,替本宫购置一批驴皮和黄酒回来。”
青黛紫苏对视一眼,心中疑惑,不懂公主为何突然要这些,却也没有多问,恭敬应声:“是,殿下。”
于是翌日,一张清洗干净的黑驴皮便被送到了小厨房。
江芙诗命厨子,将驴皮去毛,焯水,切块放入一口铜锅中熬制。
从清晨熬到日暮,她亲自盯着,一遍遍用纱布过滤出清亮胶液。
月上柳梢时,小院中静悄悄的,只有锅中微微咕嘟的声响和偶尔吹过的晚风。
昏黄的烛光映出江芙诗专注的侧脸,她正手持铜勺轻轻搅动锅中之物,旁边的蓉蓉虽困得眼皮打架,仍强打起精神陪着。
湛霄悄无声息地落在院外,透过半开的窗,静静注视着公主忙碌的容颜,目光深邃,未发一言。
一整日,公主都在小厨房与正厅间来回奔波。亲力亲为地盯着火候、过滤药液,连晚膳都未曾好好用。
虽不知是在忙什么,但应该与皇后的恩赏有关。
如此耗费心力,究竟意欲何为?
忙活了将近十天,一片片阿胶糕终于整齐地码放在精美的食盒中,色泽莹润,香气扑鼻。
江芙诗将食盒小心备好,又向宫中递了请安的折子。
得到皇后允准后,她特意梳洗打扮,换上一身得体却不张扬的宫装,才乘车进了宫。
皇后端坐于凤座之上,神情淡漠,对江芙诗上下打量,瞧她脸色比往常苍白,眼下还泛着淡淡的青灰,心中畅快不已。
铁定是那些‘补药’起作用了。
她掩下得逞神色,淡淡道:“听孙嬷嬷说,你有份孝心要呈给本宫?”
“是,母后。”
“母后日前赏赐的补品极为珍贵,儿臣感念母后恩德,思来想去,实在不敢独享。故亲手将这些心意熬制成了阿胶糕,特来先奉与母后品尝。”
“同时儿臣也备下了一些,想分送各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