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2月末,洛杉矶时代光影办公室。
陈默正在修改《无间行者》的剧本,钢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办公室很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海鸥的鸣叫。
咚咚咚——
助理凯文轻轻推开门:“陈总,有位叫李阳导演在会客室等您。”
“李阳?”陈默抬起头,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说您一年前投资了他的电影,《盲井》。”
陈默这才想起,前年在BJ冬天,把剧本递进他手里的中年人
………
会客室里,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地洒进来。
李阳坐得笔直,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像是回到了学生时代第一次见导师时的模样。
他身上那套深蓝色西装虽然合身,但袖口处已经有些发皱,显然是刚从长途飞行中赶来。
脚边那个磨损的旅行包上,还贴着柏林机场的行李标签,标签边缘已经微微翘起。
门开的瞬间,李阳立刻站了起来。
李阳的嘴唇轻轻颤动,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像是要把酝酿了一路的话说出来,却又在最后一刻咽了回去。
那双因为长期熬夜而带着黑眼圈的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最后,他只是沉默地从旅行包内侧口袋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又从信封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张支票,双手捧着递向陈默。
“小陈,《盲井》在柏林拿了银熊奖。”
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克制的激动,“版权卖了300万美金。”
李阳顿了顿,指尖在支票边缘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按照合约,你当初投的150万,现在该给你1050万。”
陈默接过支票,薄薄的纸张在手中有着沉甸甸的分量。
目光从那一长串数字移到李阳脸上,发现对方眼角新添了几道细纹,鬓角也有了几根白发,但眼神比一年前更加明亮坚定。
“这一年来,您从没联系过我。”陈默轻声说,指尖轻轻敲着支票边缘,“我还以为您没拍摄完呢?”
李阳突然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那笑容让陈默瞬间回到了当初那个茶馆侃侃而谈的中年导演。
“你说,没事不找你啊。”
李阳挠了挠头,这个孩子气的动作和身上正式的西装形成了奇妙的对比,“我就想着,等拍好了再告诉你。”
两人相视一笑,会客室里顿时充满了温暖的氛围。
阳光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远处传来办公室隐约的键盘敲击声,但此刻仿佛都远去了。
陈默把支票随手放在茶几上,起身走到窗前。
“李导,你知道吗;你这让我有些汗颜,你这种精神让我由衷敬佩!”
李阳走到他身边,两人一起望着窗外的城市景观。“我也经常想起,你连剧本都没看完就要给我投资的样子。”
陈默转头看他,发现李阳的眼眶有些发红。
“值得吗?”他突然问。
李阳没有立即回答。
他望向远方,目光穿过高楼大厦。仿佛看到了山西煤矿深处的巷道,看到了那些满脸煤灰却眼神明亮的矿工,看到了在零下二十度的矿井里坚持拍摄的日日夜夜。
“值得。被禁也值了,起码很多人知道了这部电影,知道了这些故事。”李阳最终说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重若千钧。
陈默点点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简单的动作里,包含着只有他们才懂的千言万语。
………
一年前的BJ,大雪纷飞,李阳和陈默茶馆对坐着。
“什么项目?”
“《盲井》,讲矿工的。”李阳的睫毛上结着霜,“实景拍摄,需要你帮忙找矿井。”
陈默翻了翻剧本,里面夹着几张模糊的矿场照片。
“预算?”
“300万。”李阳的声音有些发抖,“可能……可能回不了本。”
陈默看了他一眼:“我投一半,钱明天到账。”
李阳愣住了:“小陈,不看看详细企划书吗?”
“不用。”陈默关上车窗前,只留下一句话,“拍您想拍的,没事别联系我,有困难找我。”
………
陈默忽然笑了:“你就不怕我当初是随口一说,根本不给你打钱?”
李阳也笑了,眼角挤出细纹:“我收到转账短信的时候,正在矿下拍摄。那里信号不好,我特意跑到山顶才确认是真的。”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柔和,“那天我在山顶站了很久,看着远处的矿区和落日,突然觉得...觉得...”
“觉得什么?”陈默好奇地问。
“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愿意无条件相信陌生人的。”
李阳轻声说,随即像是觉得这话太过煽情,赶紧转移话题,“对了,我给你带了礼物。”
李阳从包里取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轻轻放在茶几上。
“这是成片的拷贝,还有...”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轻了,“剧组所有人的感谢信。”
信封很厚,摸起来有些粗糙。陈默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十张大小不一的纸条,材质各异。
有的写在烟盒背面,有的撕自作业本,甚至还有几张是用煤矿的包装纸写的。
“导演说您不让打电话,我们就没敢打扰。”纸条上这样写着,字迹工整得像是小学生一笔一划描出来的。
“片子放给矿上兄弟看,大家都哭了。”这张纸条上的字迹潦草,还沾着一点煤渣,像是匆忙间写下的。
陈默一张一张仔细翻看着,忽然在最底下发现了一张与众不同的纸条。
那是李阳的笔迹,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谢谢,让我相信这世上还有纯粹的信任。”
………
办公室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阳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