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几句就引起了士兵的疑心,她咬了下唇,眼中闪过泪光。
“大哥,求求你,我家亲人也是商旅出身,待找到他们,我一定会到东邑好好感谢你。”
她说得真诚,言辞恳切,这才打消了士兵些许疑心。
赵徵姜说着,从小指上摘下一枚银戒指,悄悄塞到那人手里,这是先前在哈喇集市时她买下的,想不到如今正好派了用场。
尽管是银首饰,但士兵看出这也是个值钱物件,他再次打量了一眼赵徵姜,犹豫片刻,终于松口“既然你在这有亲人,那便不用回去了,只是最好打消了你惹是生非的念头,否则我饶不了你。”
赵徵姜心知这事是成了,她呼出一口气,露出一个笑来“谢谢大哥,我晓得了。”
边塞不像其他地方,夜里依然设有宵禁,赵徵姜看着渐暗的天色,只好打算明早出城。
赵徵姜从没来过青县,对这里并不熟悉,眼下她只顾着穿过条条街巷寻找着客栈,殊不知自己的举动看在旁人眼里十分可疑。
蒋维捻了下唇边的胡须,锐利的目光锁定在那个走路一瘸一拐的女人身上。
行军多年,他看出她已经伤痕累累,也不知她硬撑着走了这么久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行事向来是小心谨慎,如今边塞不太稳定,他自然要亲自多加留意几分。
“把那女子带过来,我有话问她。”
看着他身上的盔甲,赵徵姜的心情可以称得上是跌宕起伏。
看此人的穿着应是副将级别,那么跟父亲应是熟识的,只是自己好端端的突然被带到他面前,似乎也不能说是一件好事。
“草民见过将军。”赵徵姜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之后静待着蒋维的问话。
言谈举止还算有度,蒋维点点头,问道“你是哪里人氏,怎么衣裳破烂成这样?”
赵徵姜一惊,心道定是自己的装束引起了他的注意。
她暗自揣度着,小心开口“草民在乌兰曼汉住,现在到处打仗不太安宁,草民便回来寻亲。”
“寻亲?”蒋维重复了一句,随后仔细端详起了赵徵姜。
眼前女子腿脚不便,面上多了几道并不深的血痕,大概是被什么东西划伤的。
脸被划成这样,依然盖不住她白皙的皮肤与清秀的面容。
蒋维垂下眼,总觉得这人有几分熟悉。
本着不肯轻易放过的原则,他抬手示意身边两人“搜身。”
自己身上没带什么东西,唯一的一把匕首还早早扔向了木齐柯,赵徵姜闻言并不慌乱,而是一副从容淡定之色。
只是……
她正要打开双臂,忽然想起了自己一直贴身携带的令牌,这才焦虑起来。
可是现在,她也没办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去遮遮掩掩。
赵徵姜隐约的挣扎与反抗并没能瞒过蒋维的眼睛,他无声笑了笑,只道此女身上果然隐瞒了什么。
可等到士兵不安地将东西呈上来,他才知道事情远远超乎自己的预料。
看着刻着“姜”字的令牌,蒋维只道自己眼花,可他揉了揉眼睛,再次睁眼看去,那姜字还是丝毫未变。
蒋维这才慌了,汝王家几个女儿的信物他们是都认识的,且单从这块令牌的质地做工来看,也并不似作伪。
汝王的女儿除了和安县主以外还有哪个名字里带着“姜”字!可她不是一直在府中休养么?
事情变得愈发诡异起来,蒋维捏了捏隐隐作痛的额角,说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究竟是谁,为何敢冒充和安县主,还拿了她的令牌?”
已经走到这一步,赵徵姜心知自己再将身世编下去也不会使人信服,总归是要回去的,无非是方法变了变,她收起刚刚低声下气的态度,挺直身子,眼尾一挑,又成了当年那个端庄的三娘子。
将话简短说完,赵徵姜双手交叠着放在身前,给了蒋维足够反应的时间。
而此刻的蒋维,恨不得从一开始就没看见这个自称是汝王府三娘子的人!
他平生第一次厌恶起自己的较真来。
王府声称三娘子卧病在床,而这里又突然蹦出另外一个三娘子,蒋维已经明显嗅出了秘辛的味道,他只想将此事压下去,却又不得不报。
*
直到凌晨,敌军才匆匆忙忙地撤退,留给哈喇的是一片狼藉。
特木尔阖着眼,一手捏了捏鼻梁。
他没料到谟人如此胆大,敢在这种天气下偷袭!
谟人的主要目的是破坏,这让他们损失惨重。
这里是不能再待下去了,按几个将军共同的意思,是后撤十里。
放在平时,他不会同意的,夜袭已经深深影响了士气,若是再后撤,更是对敌人的示弱。
“将军,那件事……”旁边还站着等待他拿主意的士兵,特木尔知道自己不能倒下。
至少不是现在。
“告诉乌达木将军,通知汗帐,请父汗做好最后一仗的准备,同时联系西域,试探下那边的意图。”
“那些种子怎么样了?”良久,他又问道。
提及这个,士兵语气里突然多了些欣喜“那片地离整个营地较远,未受波及,现在还完好无恙。”
“那就好”特木尔的目光柔和下来,嘱咐道“撤退后,也记得随时查看那里的状况,不可疏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