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黑色礼服的影评人正用手帕擦着被雨打湿的笔记本,扛着摄像机的记者把镜头裹在塑料袋里。
“看那红毯。”
李洋举着手里的黑伞,“组委会凌晨三点就调来三台工业烘干机,结果雨越下越疯。”
叶柯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条从堤岸延伸至电影宫大门的红地毯确实狼狈。
雨水在毯面上积成小小的水洼,就算是被工作人员用吸水布一遍遍擦拭,却总留下深色的湿痕。而当《黑色大丽花》的主创团队出现时,斯佳丽·约翰逊走在最前面。她穿一身露肩亮片裙。周围立即有记者喊着“凯伊”(她在片中的角色名)。
她便停下来转身,红唇在镜头前弯成完美的弧度,鬓角的碎发沾了雨珠,反倒添了种湿漉漉的风情。“瞧见没,这才是开幕阵仗。”李洋略有深意摸了摸下巴,还不忘戳了戳叶柯的胳膊。
“想上就想,憋久了容易坏掉。”叶柯哭笑不得看着他,只觉得李洋这家伙在国内安稳的要人间蒸发,结果每次出国都要浪的起飞。
只能说这家伙真是个双面人啊,一心想着为国争光!
上午十点因为天气恶劣缘故,原本盛大的开幕式也只能草草收场。
此时,叶柯坐在最后一排,看着大银幕上的斯佳丽·约翰逊点燃香烟,猩红唇膏在烟雾里若隐若现。当镜头推进,她食指上的钻戒反射出冷光时,
“这剪辑快得像砍瓜切菜。”
李洋在他耳边嘀咕,“你看这血浆泼的,跟不要钱似的。”
银幕上刚闪过一具被肢解的尸体,前排传来几声低低的惊呼。
叶柯却想起自家片场的事,女演员G了八遍,结果李洋没发火,只是让场务煮了锅姜汤,“眼泪得是热的,凉的骗不了人”。
果然骚的跟骚的走,才能多有共情处。
很快电影结束,散场时,人群像潮水般涌向出口。
叶柯被夹在中间,听见周围不少影评人的评价,同时夹杂着意大利语的英语争论。
“帕尔玛老了,还是那套暴力美学”
“但斯佳丽的表演是惊喜,她抽烟时的手指在抖,那是角色该有的恐惧”。
“去不去主宴会厅?”
同样听到这些争论和评价,李洋轻声询问。
叶柯摇摇头,对于这些聚会宴会的东西,他始终懒得去参与…
对于昨日威尼斯的开幕式,下起大暴雨。
叶柯他们并不在意,毕竟今天的天气还是很好。
下午三点,电影宫前的红毯。
叶柯牵着陈素的手,从堤岸尽头的黑色轿车里走了出来。
几乎是瞬间,攒动的人头掀起一阵更大的浪潮,密密麻麻地在两人周身炸开。
陈素被这阵仗惊得微怔,指尖下意识收紧。
叶柯侧头看她,眼里带着笑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其实他也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
这细微的互动被镜头捕捉,人群里响起低低的赞叹,有人用英语念叨:“他们站在一起,像从电影里走出来的。”
走到红毯中段,叶柯停下脚步。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西装,没打领带,领口微敞,衬得脖颈线条利落。面对镜头,叶柯没有刻意摆姿势,只是自然地抬手,替陈素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
而陈素则是仰头看他,唇角弯起,眼里的光比闪光灯更亮。
进电影宫时,李洋从后面追上来,撞了撞叶柯的胳膊:“可以啊,比《黑色大丽花》的阵仗差不了多少叶柯微微摇了摇头:“别急,先看电影再说。”
感觉这威尼斯电影节,跟其它两个电影节节奏有些不一样…
但不论怎么样,电影宫的灯光暗下来时,叶柯坐在观众席中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座椅的扶手。当银幕上出现那栋斑驳的老式居民楼,镜头从褪色的单元门缓缓推进,停在窗台上那盆歪歪扭扭的仙人掌上时,叶柯听见身边传来一声极轻的吸气。
是旁边的陈素。
她的手悄悄伸过来,搭在他的手背上,带着点微颤。
叶柯知道她在紧张哪段。
当陈汉生翻到那张写着“妻林素”的电费单,手指悬在字迹上迟迟未落时,放映厅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叶柯侧过脸,看见前排一位意大利老太太正掏出纸巾,轻轻按着眼角。
范小胖饰演的王艳梅出场时,全场有了点细碎的笑声。
那个涂着艳俗口红的女人,把陈汉生拽进发廊,边剪头发边碎碎念:“死都不怕,还怕我这破剪刀?”电影里,范小胖塞给陈汉生的水果糖在镜头里泛着光…
李雪剑的戏份出现时,连呼吸都仿佛轻了几分。
张大爷掏出那个皱巴巴的信封,说“孩子的钢琴我给买了”。
银幕上的陈汉生接过信封,指节泛白。
叶柯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啜泣声,混合着意大利语的叹息:“这比哭出来更让人难受。”
马少华那场戏,全场的情绪像被猛地攥紧。
包工头的粗话砸过来,陈汉生吼出“我儿子在医院等着这笔钱救命”,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放映厅里一片死寂,直到镜头切到窗外灰蒙蒙的天,才有几个人轻轻舒了口气。
同样坐在后排角落,贾樟课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手里攥着瓶矿泉水,目光始终没离开银幕。身边的团队成员想低声说些什么,被他轻轻摆手制止。
当镜头扫过陈汉生家暖气片上那条褪色蓝秋裤时,贾樟课忽然偏过头,对助理低声道:“你看那布景色调,跟咱们拍《三峡好人》时,奉节老街里有点……”
而银幕上陈汉生翻电费单的手指悬在“林素”二字上时,贾樟柯的喉结动了动,矿泉水瓶被捏出轻微的声响。
中间排,杜琪峰叼着根没点燃的烟,旁边的吴镇宇正用手指敲着膝盖,节奏像在数胶片的帧。张家辉则是把帽檐压得很低,却在王艳梅塞水果糖那场戏时,忽然抬了抬头,眼里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