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万涅茨倒是并没有按顺序慢慢看下去。
像是引言和摘要部分，他仅仅只是大致上浏览了一遍，而后目光就直奔论文的核心技术章节。第三节，【The Arithmetic Distribution Duality Principle】，算数分布对偶原理。伊万涅茨端起咖啡杯，呷了一口，目光专注地投向屏幕，开始认真地看了起来。
简单地看下来几步，就能够感受出作者在字里行间中体现出的那种巧思。
每一步的推导几乎都相当的精巧，伊万涅茨能够感觉地出来，这是一位“做题大师”。
因为这个作者在针对那些每一步中出现的基础问题，都能够展现出强大的解决方法，让人几乎挑不出任何能够简化的地方。
至少短时间内是找不出来。
伊万涅茨想起了之前看过的这个叫Huai Zhou的作者的论文，就是那篇关于谱筛法的论文。也是一样的感觉。
“厉害啊。”
他不由在心中感慨一声。
但忽然就在这个时候，他手中端起的咖啡忽然顿在了半空中。
他看着论文中，作者是如何定义那个关键的对偶算子D时，心中忽然产生了些许的疑惑。
这个算子，其形式让他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它的一部分结构，与他自己工作中常用的那些通过庞加莱级数或傅里叶系数构造的分析工具有相似之处，但另一部分，一个嵌入其中的“扭转因子”，却带有一种强烈的代数几何韵味，似乎与伽罗瓦表示或L-函数的某种算术变形有关。
“这不像是纯粹的分析……”他低声念道，眉头紧锁。
他继续控制鼠标向下滚动，当看到周淮如何运用这个算子，将一个关于误差项的L~1范数估计，转化为一个关于自守形式谱数据均方值的估计时，他完全忘记了手中的咖啡。
“把一个硬分析问题转化为一个谱理论问题？噢，我的天啊……”
他实在是为这一步展现出来的技巧而惊叹了。
光是这一步，那就是数学天赋最淋漓尽致的体现了。
换做任何一个数学天赋差一些的，都绝无可能想到这样的一步。
所谓天才，便是如此。
他们总能够用大家都知道的东西，都掌握的东西，创造出另外一个更加奇迹的东西。
但只是这还没有结束。
最让伊万涅茨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在证明这个对偶原理的核心引理时，作者没有依赖任何一个单一的、强大的解析工具，而是像一位技艺高超的工程师，将Kuznetsov迹公式，大筛法不等式和来自德利涅工作的关于Kloosterman和的代数几何估计，这三个分别来自不同数学领域的强大武器，以一种他前所未见的方式，巧妙地结合在了一起。“Incredible……”伊万涅茨的嘴唇几乎没有动，但这个词清晰地从他喉咙里发出。他被这大胆的操作给惊吓到了。
但或许，也只有这样大胆的操作，才能够用于攻克孪生素数猜想的武器给搞出来？
无论如何，此时此刻的伊万涅茨，已经算是被这一步给完全折服了，甚至觉得，如果到最后孪生素数猜想证明失败，他都要为这样精彩的方法感到惋惜了。
他想起这论文的作者。
Huai Zhou。
之前他就知道，这作者年轻的不像话，今年才十八岁……
当初看那篇谱筛法的论文时还只是惊叹，但此时忽然想起这件事情，伊万涅茨顿时就有一种被吓到了的感觉。
才十八岁？
这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也许，他这样的想法，此时此刻也在数学界不知道多少名学者的心中涌现出来。
毕竟，一旦真正证明孪生素数猜想，那就等于是菲尔兹奖预订了。
如此年轻的菲尔兹奖，数学界，做好迎接的准备了吗？
一时间，伊万涅茨的心中又产生了不少的感慨。
不过，对于如今已经72岁的他来说，他反倒是相当的期待。
因为只有天才，才能够让他在自己去世之前，看到更多重要的成果诞生。
这样才能够让他在去世之前，能够领略到更多的真理。
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发出了一声“啊~”，随后他便继续往下面看去。
时间也飞快地过去了。
两篇论文发表后的第一个二十四小时，就这样过去了。
整个数学界都已然被这个消息所震惊。
尽管现在还不能说，孪生素数猜想真的被证明了，但是考虑到周淮本身就是之前才在这个问题上做出了重大突破的人，因此这次宣称完成了证明，还是有相当多的人对此表示了一定的相信。
就像是有位叫迈克尔·阿蒂亚的数学家，这是一位数学大师，被誉为是20世纪最伟大的数学家之一，在数学界的荣誉甚至能够和格罗滕迪克相提并论。
而在去年2018年的时候，这位数学大师突然宣称自己证明了黎曼猜想，而他给出的论文，仅仅只有5页，当然，这就让相当多人对他的证明表示了质疑，但也还是有不少人听了他的报告会，便是因为他在数学界过去做出的成果，使得他即使做出再怎么离谱的事情，人们也仍然愿意保持一点相信的态度。最后，他的证明自然是没有通过数学界的验证，当然，考虑到这位数学大师在数学界的地位，人们也没有对此做出过多的置评。
而这位大数学家也已于2019年的1月份去世，至于他当初为什么要做出那件事情的真实目的已经无人知晓，但或许，他只是想要在去世之前疯狂一把也说不定呢。
卢森堡天文台酒店。
周淮和丘桐的房间中。
“一天的时间总算是过去了。”丘桐说道：“第一个24小时，任何理性的讨论都难以进行。”周淮对此表示了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