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魂城的夜,从不是沉寂的代名词。
酒肆的喧嚣、往来行人的谈笑声,织就一张热闹非凡的夜网。
可这份热闹,却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蜷缩在暗巷角落的玉小刚彻底隔绝在外。
深秋的寒意早已褪去了白日的温和,化作无数冰冷的细针,顺着衣料的缝隙往里钻。
那寒意一点点渗进骨髓里,冻得人连骨头缝都发疼。
玉小刚半蹲在墙角,双腿早已麻木得失去知觉,脚尖冻得发僵。
可比起身体的冷,胃里翻涌的空虚与绞痛更让他难以忍受。
自清晨到此刻,他已经整整大半天没吃过东西了。
他曾怀揣着“神之师”的宏愿踏足武魂城,满心都是亲眼见证武魂殿覆灭、看千城跪地求饶的场景。可
现实却给了他最残忍的一击!
以唐三为首的四位神祇,竟败得那样干脆,连半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先填饱肚子,再找家最好的客栈开个上房,泡个滚烫的热水澡,换上一身干净暖和的衣服……至于其他的,等睡醒了再说。”
这个念头成了玉小刚唯一的精神支柱,也是他暂时逃避残酷现实的唯一幻想。
巷口的秋风卷着萧瑟掠过,地上的枯叶被卷得打着旋儿,轻飘飘地扑在玉小刚单薄的衣衫上。
寒风像细密的冰针,穿透衣料的缝隙,刺得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一阵发麻的疼。
玉小刚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长袍。
那是他从前身份的象征,如今却沾满了尘土,边角也磨得起了毛。
玉小刚沿着街道缓缓往前走,目光在两侧的店铺间逡巡,最终停在了一家亮着暖光的火锅店前。
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将店内的景象清晰地映在他眼前。
热气腾腾的白雾在暖黄的灯光下袅袅升起,一家人围坐在靠窗的桌旁。
红油锅底在锅里咕嘟咕嘟地翻滚着。
鲜红的辣椒浮在表面,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父母忙着给身边的孩子夹菜,孩子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清脆的笑声仿佛能穿透玻璃传出来。
那暖融融的灯光,那蒸腾的热气,那满溢的欢声笑语,落在玉小刚眼里,却成了一幅格外诡异的画面。
只因他此刻正陷在无边的绝望里,衣衫褴褛,饥寒交迫。
这样的温馨与他的狼狈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只有真正失去过、或是从未拥有过家庭温暖的人,才能如此尖锐地体会到这般场景的珍贵。
而玉小刚曾拥有过这一切。
蓝电霸王龙宗鼎盛之时,这样的家庭聚餐他根本不屑一顾,甚至觉得吵闹。
可此刻,那些被他遗忘在记忆深处、曾被视作“微不足道”的温暖碎片。
却像一把钝刀子,一下下割着他的心脏,疼得他呼吸都发紧。
其实也算不上追悔莫及,更谈不上缅怀早已逝去的父亲,支撑着这份痛感的,更多是“对比”带来的剥夺感。
当你失去了某样东西,而全世界的人都还拥有着它,那种从骨髓里冒出来的酸涩与不甘,会加倍地呈现在你眼前。
一阵剧烈的冷颤突然从玉小刚的脊背窜起。
这一次,不止是身体上的寒冷,更有一股从心底深处弥漫开来的孤寂,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玉小刚用力裹紧了衣衫,仿佛这样就能抵御住内外交加的寒意。
然后他推开了那家火锅店的大门。
一股混杂着牛油香气、辣椒辛香与热闹人声的热浪瞬间扑面而来。
几个年轻的服务员正凑在一起交头接耳,字字清晰地钻进玉小刚的耳朵里。
“先前有跟人兽苟且的昊天宗,现在又有谋反的七宝琉璃宗和蓝电霸王龙宗,这世道要是没了武魂殿,得乱成什么样啊!”
“垃圾就是垃圾,不管怎么蹦跶,最后都该滚进垃圾堆里去!”
“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别往外传——星罗帝国和天斗帝国那边的老百姓,好多都想搬到武魂殿的统治区来呢!”
“这还用偷偷说?谁不知道武魂殿收税公道啊!收成的十税三,要是碰上年景不好没收成,一分钱都不用交!”
“星罗帝国和天斗帝国,不管你有没有收成,都实打实收十税三,这不是逼死人吗?”
“可不是嘛!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死活,那些皇亲贵族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对了,今天打上门来的那个唐三,就是他们说的‘人兽苟且’生出来的?”
“太离谱了!这种玩意也能成‘神’?真是笑掉大牙!”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沾了盐水的鞭子,狠狠抽在玉小刚的心上。
他警惕地环顾四周,发现店里的顾客似乎都在有意无意地谈论着这件事。
有人低头夹着菜,嘴角却凑在同伴耳边低语。
有人听到新的说法,立刻兴奋地拍着桌子,把消息分享给同桌的人。
唐三这个名字,仿佛成了今晚这场火锅盛宴里,最“开胃”的下酒菜。
武魂殿跟上三宗、两大帝国的恩怨,玉小刚比谁都清楚。
胜者王侯,败者贼寇。
他们确实输了,可他始终觉得,他们没有错!
只是武魂殿的运气太好,千城的实力太强,才让他们功败垂成!
相比于对千城的恐惧,玉小刚此刻更憎恶、更不解的,是这些围观看热闹的人。
“明明是我们跟武魂殿之间的事,跟你们这些蝼蚁有什么关系?”
“你们这帮臭打工的、社会的牛马,不好好挣扎着活下去,怎么会有闲心关注这些?”
“说到底,就是你们的工作太清闲了!”
“一群只配在底层蠕动的奴隶!”
这种扭曲的优越感,是玉小刚此刻仅存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