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条黑色的装饰性领带。袖子被他很随意地捋上去,露出肌肉紧实的手臂。头发被雨气浸过,乌黑蓬松,略显乖驯的柔软垂着。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淡淡睨过来,黑暗中隐约的对视,梁岁宜看见他的唇角似是轻微地往上抬了下。
然后两人交汇的目光就被敏锐的边叙阻隔开来。其实本来没有什么,假扮男友什么的……虽然说起来确实好像有点蠢,但也并不是说不清楚的事情。
但被边叙这么一搅和,便显得格外悱恻不清。梁岁宜被吩咐去不远处的便利店里给他们买水喝,知道边叙是想支开她,于是买水的动作便变得慢吞吞。
这会儿便利店里没什么人,只有一个年轻的女店员正坐在柜台内玩游戏。便利店的音响在放歌,应该是直接拉出来的最近Hit Song列表,梁岁宜站在货柜前挑选软糖的时候,恰好播到西红柿毁灭计划的一首歌。熟悉的声音猝然入耳,梁岁宜走神一瞬。
然而下一秒,歌曲就被人粗暴地切掉了。
梁岁宜微微讶异,去付款的时候随口问柜台的妹妹:“你不喜欢番茄乐队吗?”
“啊。”女生从一堆商品里抬起头来,巨大的黑框眼镜将她小小的脸描绘得很可爱。
“你是说我刚刚把他们的歌切掉吗?”
“嗯。“梁岁宜点头。
女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我只是单纯觉得陈颂的声音实在太容易让人走神,有点影响我玩游戏。”
…哦。”
直到提着购物袋从店里走出来,梁岁宜还在回忆着柜台妹妹的话。脑海里不禁又想起他刚刚给她哼的那段未成型的曲。确实挺容易让人走神的。
想到这,不由得又将视线投向观景台另一边聊天的两人。要不是因为打不过陈颂,边叙现在真的挺想跟他打一架的。他支着双腿蹲在地上,两根手指间夹了根细细的烟卷,侧眼瞥过一旁散漫慵懒靠在摩托车上的人。
多年好友,第一次感觉到相对无言。
千言万语在他胸腔里酝酿半天,最后只憋出一声冷嘲热讽的讥笑。“什么时候的事儿?”
陈颂两手随意地撑在摩托车座上。
这会儿风有点大,他嫌碍事地把脖子上那根黑色领带摘下,闻言淡觑边叙一眼,冷笑声比边叙更重:“或许你应该问问你自己当初让我用你的假身份去和她聊天是否居心叵测。”
大家都是聪明人,边叙很快反应过来,手指抵着眉心笑得前仰后合。陈颂也是在后来才慢慢回味过来的。
明明以前并不是没见过梁岁宜;
在樱川的那些日子,他和她也并不是没有过任何交集;后来没有见面的这几年,虽然他用X的身份,在q.q上和她偶尔有联系,但他对她并未产生过“朋友妹妹"之外的多余感情。那么为什么会在明城台与她一而再地偶遇时,视线开始控制不住地飘向她,开始不由自主关注着与她相关的一切,明明她根本不记得他了一一或者是并不想提及两人当初在樱川的短暂交集,但他对她却产生了一种近乎“自己人”的亲近与熟稔感。
“心理学上称这种心理为′纯粹接触效应',或者′观察视角的陷入。”陈颂淡声总结。
“指当你长期观察或者被迫观察一个人的时候,会不自觉陷入对方的情感世界,这种深度共情会模糊你作为′观察者′的边界,产生一种′我与她秘密共享'的错觉,甚至于当两个人在现实中频繁接触后,会产生认知失调,对对方产生强烈的占有欲。”
听他这么一板一眼地去解释自己的心心理状况,边叙终于从玩笑的心态中稍稍收敛些许。
他看着陈颂:“那你怎么确定你对她是占有欲作祟,还是因为喜欢她呢?”陈颂问:“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
边叙转过身,正面对着陈颂,“占有欲是占有欲,喜欢是喜欢,很多人喜欢把这两件事混淆,但喜欢和占有欲的出发点不同。”陈颂思忖片刻,转目看着边叙,很认真地问:“那如果我看到她的时候,特别想要亲吻和拥抱她,这是出于喜欢还是占有欲?”“……“边叙,“靠。”
“你这纯是耍流氓!”
沉默好一会,边叙终于意识到好友并不是在开玩笑。认识陈颂很多年,大抵因为家境优渥,而他从小到大也的确各方面都从未短缺,因此,无论他做什么事情,都显出一种令人恨得牙痒的游刃有余。这还是边叙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么明显的迷茫与不确定。他一边觉得稀奇和幸灾乐祸,一边又忍不住好奇:“那你现在跟我们家小宜的关系是?”
静默须臾。
陈颂抬指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骨,声调低沉喑哑,他有些无奈地道:“她有喜欢的人。”
“啊。"喉腔里发出一道无意义的音节。
半响,边叙问:“谁啊?”
陈颂睨他:“我倒是想问你。”
边叙忍不住又想笑:“所以现在是你单方面在暗恋我们小宜。”………嗯。"陈颂轻哼。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边叙问完,心里舒坦了,从地上站起来。远远看过去,梁岁宜正低着头站在便利店门口数地上的砖格。她从小便是这样懂事,虽然心里好奇得要死,但知道他们有话要聊,就乖巧地让自己等在一边。
甚至连偷听这种事都不去做。
叹了一声气。
突然又听到陈颂说:“起码,她跟我在一起,比跟别人在一起,更让你放心,不是吗?”
他显然也注意到了不远处的梁岁宜,视线淡淡落在对方身上,眼底薄雪消融,透着异样的温柔。
这话说得自大,但边叙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他是在向他保证,假如他日后和梁岁宜在一起,他一定会对她很好。边叙未对这句话发表任何看法,只是说:“你现在还在追人,注意有点儿分寸感,接下来就由我送我妹妹回学校了。”他这话多少带着点"小人得志”的得意。
陈颂散漫地倚在摩托车上,眼皮轻掀,懒得理他地嗯